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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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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蒂亞斯提出這個問題,似乎他同意上面的提議了。索洛內一聽這個問題,心中不禁暗想:「來吧,我的老狼,你這回可上當了!」 「太太麼!」年輕的公證人高聲回答道,「太太從賣公館的錢裡面留下五萬埃居。這個數目和她的動產收益加到一起,可以用終身年金的形式存起來,給她構成每年兩萬利勿爾的收入。伯爵先生在自己家裡給她安排一個住處。朗斯特拉克地方很大。你在巴黎還有一座公館,」他直接對保爾說道,「你的岳母不論到哪兒都可以和你們生活在一起。一個寡婦如果不需要擔負一幢住宅的開銷,自己每年有兩萬利勿爾的收入,就比她享有她的全部財產的時候還要富。埃旺熱利斯塔太太就這麼一個女兒,伯爵先生也是孤身一人,你們的繼承人都是遠親,不用擔心任何利害的瓜葛。象你們這種情況,岳母與女婿總是合成一家過的。埃旺熱利斯塔太太從她兩萬利勿爾的終身年金裡拿出一筆膳宿費來交給你們,這筆錢生出的利息可以補償現在的虧空,也就貼補了你們的家用。我們非常瞭解太太,她心腸好,心靈高尚,決不會叫子女們養活她。這樣,你們會生活得和和睦睦,稱心如意,一年可以支配十萬法郎。這個數目,不論在什麼地方,享受舒適的生活和滿足各種各樣心血來潮的要求都夠了,你說是不是,伯爵先生?而且,請你們相信我的話,剛結婚的小兩口居家過日子是常常感到需要一個第三者的。那麼,我倒要問一問,什麼樣的第三者能比一位善良的母親更疼愛你們呢?……」 保爾聽到索洛內這滔滔不絕的談話,簡直覺得聽見了天使的聲音。他望望馬蒂亞斯,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對索洛內的熱情雄辯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公證人也和訴訟代理人一樣,他們用熱情迸發的話語假裝激動,實際上是用這個來掩蓋他們外交家的冷漠和一直關注的事情。 「確實是個小天堂!」老頭子叫起來。 馬蒂亞斯見他的主顧那麼興高采烈,簡直驚訝莫名。他走過去坐在一張土耳其式長沙發上,一手支著頭,陷入顯然是痛苦的沉思中。公證人之流故意用誇誇其談來包藏禍心,這類事他見的多了,他不是那種上當受騙的人。他開始偷眼注視他的同行和埃旺熱利斯塔太太。那兩個人在繼續與保爾交談。雖然這陰謀策劃得十分巧妙,可也開始敗露了。他要設法捕捉這陰謀詭計的跡象。 「先生,」保爾對索洛內說道,「你多方關照要調和我們的利益,我很感謝。這個妥協辦法解決了所有的難題,比我希望的還圓滿。如果您覺得這樣辦合適的話,夫人,」他轉身向著埃旺熱利斯塔太太說道,「我不希望有任何對您不相宜的地方。」 「我嘛,」她接口說道,「凡是能構成我的子女幸福的事,都會使我心花怒放。我自己不算什麼。」 「怎麼能這樣呢!」保爾急忙說道,「您的生活如果得不到體面的保證,娜塔莉和我,我們比您自己還要難過呢!」 「放心吧,伯爵先生,」索洛內又說。 「啊!」馬蒂亞斯先生心想,「他們就要叫他親吻鞭杆,然後再用鞭子抽他了!」 「放心吧!」索洛內說道,「目前波爾多金融投機盛行,用終身年金投資,利息相當可觀。從賣掉公館及其家具的錢裡面首先取出五萬埃居還給你們。在這之後,我估計能保證太太還剩下二十五萬法郎。把價值一百萬的財產首次抵押出去以後,我負責把這筆錢作為終身年金拿去投資,得到百分之十的利息,一年就是二萬五千利勿爾的收入。這樣我們雙方結婚的財產就差不多相等了。實際上,你每年有四萬六千利勿爾收入,娜塔莉小姐帶來每年百分之五利息吃來的四萬利勿爾,加上十五萬法郎現金,每年可帶來七千利勿爾收入:總數就是四萬七千了。」 「這是顯而易見的,」保爾說。 索洛內說完最後一句話時,斜睨了那位女主顧一眼,那目光的意思是說,「把後備隊拋出來吧!」這目光正好叫馬蒂亞斯看在眼裡。 「對!」埃旺熱利斯塔太太喜上心來高聲叫道,——她那高興勁兒看上去不是裝出來的,「我還可以把我的首飾給娜塔莉,至少值十萬法郎。」 「我們可以叫人給這些首飾估個價,」公證人說道,「這就完全改變了形勢。伯爵先生承認收到了娜塔莉小姐從她父親那裡繼承來的屬她的全部財產,就再也沒有障礙了,未婚夫婦從契約上也就明白了監護人的帳目。埃旺熱利斯塔太太以完全西班牙式的正直忠誠剝奪了自己的財產,履行了自己的義務,只差十萬法郎,就算與她了結也是合情合理的。」 「沒有比這更合情合理的了,」保爾說,「只是您這麼大方,使我很覺過意不去。」 「我的女兒不也就是我自己嗎?」埃旺熱利斯塔太太說。 埃旺熱利斯塔太太眼看一個個難關都差不多攻克了,不禁面露喜色。這也都叫馬蒂亞斯看在眼裡。開始的時候忘了提首飾的事,後來那首飾象援兵一樣來到,再加上埃旺熱利斯塔太太面露喜色,完全證實了馬蒂亞斯的種種懷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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