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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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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龍代回答說:「每欄一百法郎。不過也算不得什麼,我要看許多書,看到上百部才遇到一部象你這樣的大作,值得我動筆。說句良心話,你的作品我看了很愉快。」 「還給他一千五百法郎收入,」盧斯托對呂西安說。 拿當接著說:「你也寫政論文章吧?」 勃龍代回答:「東零西碎寫一些。」 呂西安在這裡好象一個小娃娃,他早就佩服拿當的書,把作者當做神道一般的崇拜;誰知拿當見了一個呂西安沒聽見過名字,也不知有多大勢力的批評家,竟然奴顏婢膝到這個田地,呂西安看著呆住了。他心上想:「難道我將來也得這樣嗎?非放下自己的尊嚴不可嗎?——喂,拿當,幹嗎連帽子都不敢戴上呢?你寫了一部出色的書,批評家只寫了一篇文章。」呂西安轉著這些念頭,渾身發熱。他時時刻刻看見一般怯生生的青年,窮苦的作家,跑進鋪子求見道裡阿,發現滿屋子的人,覺得沒有希望,說一聲「下回再來」,走了。有些政界名流圍在一處,其中兩三個政客談著國家大事和召開國會的問題。道裡阿準備買進的週報可以議論政治。①這一類的報刊那時已經為數不多。辦報的特權和開戲院的特權同樣是大家爭奪的目標。那群政客中間有一個是《憲政報》的最有勢力的股東。盧斯托做嚮導做得很到家。呂西安一句一句聽著,覺得道裡阿的地位愈來愈高,文學和政治也在這個鋪子裡合流了。一個優秀的詩人拍一個記者馬屁,褻瀆藝術,正如娼妓在醜惡的木廊底下賣淫,備受屈辱;外省大人物受著這些教訓毛骨悚然。整個的謎只要一個字就可道破,就是錢!呂西安感到自己孤獨,誰也不認得他,只憑著一些毫無把握的交情,同功名利祿拉上一點兒關係。他怪怨小團體中一般多情的真正的朋友,給他看到一個不現實的世界,不讓他拿著筆桿沖進這個戰場。——「否則我早成了勃龍代了,」他私下想。盧斯托剛才在盧森堡高崗上象受傷的鷹隼一般哀號,呂西安覺得他非常偉大,現在可變得渺小了。在這裡,呂西安認為惟有時髦的出版商,掌握作家生活的書店老闆,才是重要人物。詩人挾著稿子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好象心裡害怕。他看見鋪子中央,漆成雲石色的木座子上供著幾個半身像,有拜倫,有歌德,還有卡那利。道裡阿希望出版卡那利的一部詩集,有心要他到這裡來的時候看看出版家把他抬得多高。呂西安不知不覺貶低了自己的價值,勇氣逐漸消失,只感到他的命運操在道裡阿手中,急於等道裡阿出現。 ①當時政府壓制言論,大型日報以外的期刊,非經特許不得議論政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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