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巴爾札克 > 行會頭子費拉居斯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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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婦女,舞會歸來之後,便迫不及待要上床睡覺,將長裙,凋謝了的花朵,已失去芬芳的花束,隨隨便便一扔了事;任憑小巧玲瓏的鞋子丟在扶手椅下,在甩在地上的厚底靴上踩來踩去;從頭上取下壓發梳子,毫不講究地將髮辮鬆開。原來頭髮或服飾的高雅建築物全靠夾子、安全別針、巧妙的掛鉤支持。現在,讓丈夫看見這些東西,是不打緊的。在丈夫面前,無任何奧秘可言。一切都恢復了原狀,無需為丈夫塗脂抹粉了。大部分情況下,緊身衣都是精心設計、機關甚多的。如果貼身女僕睡得迷迷糊糊,忘了將緊身衣拿走,也就扔在那裡。撐裙子的鯨魚骨,膠起的塔夫綢墊的袖籠,製造假像的碎布,理髮店買來的頭髮,整個虛假的女人,都淩亂地扔在那裡,Disjectamembrapoetae①。有些人如醉如癡地讚賞這人工的詩情畫意,其實這是專為他們設計、製造的。 ①拉丁文:詩意的外表七零八落。原話為賀拉斯語,此處引文稍有不同。 現在,構成女人詩意的東西扔了遍地,漂亮的女人充塞了每一個角落。丈夫打著呵欠,在他的情愛面前出現的,是真正的妻子。她也打著呵欠走過來,衣著不整,毫無風雅可言。頭上戴著皺皺巴巴的睡帽,前一天是它,第二天仍是它。 「先生,說千道萬,如果你要我每天晚上換一頂漂亮的睡帽,你就得增加我每月的零用錢。」 這就是生活的本來面目。對丈夫來說,妻子總是蒼老、不討人喜歡的。但是對另外一個男人,對丈夫的情敵,對於誹謗或惡意中傷一切女人的交際社會來說,女人總是嬌豔欲滴,風流俊俏,花枝招展的。 愛情和其他生物一樣,有維護自己的本能。于勒夫人為真正的愛情所左右,做法與他人完全不同。她持續不斷地享受著幸福,也從幸福中找到了履行每項瑣碎義務所必需的力量。對於這些義務,永遠不應該懈怠,因為它能使愛情持久永恆。何況,這些區區小事和義務不正是體現了適當的個人尊嚴麼?其本身豈不是一種恭維,蘊含著對心愛的人兒的尊敬麼?所以,于勒夫人規定,她在盥洗室卸裝的時候,丈夫不許走進去。待她卸裝完畢走出來,她已經換好夜裝,為心頭神秘的歡愉而神秘地裝扮起來。 每當於勒走進這間典雅而又華麗的臥室,他看見的妻子,總是妖豔地裹在雅致的浴衣裡,長髮簡單地擰成粗粗的髮辮盤在頭頂。因為不必擔心雜亂無章,無論從視覺或觸覺,她都不會損壞這愛情。比起她在交際場合來,她顯得更純樸,更美麗。她洗過澡,更加生機勃勃。她的全部訣竅,就是比白紗更加白淨,比一縷清香更為清新,比手段最高超的交際花更有誘惑力。她總是那麼溫柔,因此也總是得到丈夫的無比恩愛。對作女人這一行精通到如此令人讚歎的地步,正是約瑟芬討得拿破崙①歡心的偉大秘密,塞佐尼與卡利居拉②,狄安娜·德·普瓦蒂埃與亨利二世③也是如此。如果說這對三十五歲到四十歲的女人都那麼效果顯著的話,在年輕女人手裡,這又會是怎樣的武器呢?她的忠實會使丈夫享受到如醉如癡的幸福。 ①約瑟芬,拿破崙一七九六年娶的第一個妻子,在此以前她曾是博阿奈太太。 ②卡利居拉,公元一世紀曾為羅馬皇帝,塞佐尼是他最喜愛的女子。 ③亨利二世,一五四七至一五五九年為法國國王。狄安娜比亨利二世年長十九歲,她三十二歲守寡,後成為亨利二世最寵愛的情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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