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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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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轉眼間,一個月的時光如箭一般地飛過去了,接著,第二個月、第三個月也緊隨其後而一一流逝,一九一七年這一年逝去了,一九一八年的二月也飛逝了。我對自己的這個新環境習慣了,而開始漸漸地忘卻我那個遙遠的地段了。那盞噝噝作響的綠幽幽煤油燈,那份孤寂,那些雪堆……均在記憶中淡漠下去了。好一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我忘掉了自己的戰鬥崗位,在那裡,我可是在孤立無援的狀態中,憑自己的力量而同種種疾病搏鬥了一番的,就像菲尼莫爾·庫珀筆下的主人公一樣,使出渾身解數,一心要從那最為罕見的環境中拼殺出一條生路來。 沒錯,在我躺在床上愜意地念及我這就要安然入睡那會兒,在我那已然模糊的意識中偶爾也會閃過一些往事的片斷。那綠幽幽的燈火,那閃爍的街燈……雪橇的軋軋響聲……一聲短促的呻吟,過後便是一片黑暗,野外的暴風雪那低沉的呼嘯……然後,所有這些畫面便歪歪斜斜地劇烈地搖晃起來,而終於無影無蹤了…… 很想知道,現在是誰在那兒接替我而守在那兒呢?……總會有個人守在那兒的……一個像我這樣的年輕醫生唄……喏,何必惦記著這事呢,我可是熬過來啦。二月,三月,四月……喏,姑且還加上五月吧——我這試用期便到頭了。也就是說,到五月底我將同我的這座漂亮的城市告別而回到莫斯科去了。倘若革命之鷹將我裹挾到它的翅膀上——很可能,不得不再度出行哩……但無論如何我那個地段可是我今生今世再也不會見到的了……再也不會的……首都……門診所……柏油馬路……星星點點般的燈火…… 我就是這樣琢磨著。 ……可是,我在那個地段呆過,這畢竟還是件好事……我成了一個勇敢無畏的人……我並不害怕……什麼病我沒治過?!果真如此?啊?精神病我倒是不曾治過……要知道……還真的沒有哩,讓我想一想……那個農藝師那天可是喝得酪叮大醉的呀……我給他治過的,很不見效……酒狂病①……不是精神病又是什麼呢?該讀一讀精神病學才是……咳,去它的精神病學。日後到莫斯科再說吧……而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攻克兒科病……除了兒科病還是兒科病……尤其是這苦苦地折磨人的兒科病處方學……呸,鬼東西……譬如說,要是一個病兒十歲了,那麼可以給他服用多大劑量的安替比林呢?是一百毫克,還是一百五十毫克?……我忘了。要是一個三歲的病兒呢?……只攻兒科病……其他的什麼再也不……那些讓你傷透腦筋的偶發病症可是夠多的呀!別了,我的那個地段!……為什麼今晚我那個地段是這樣堅執地闖進我的腦海呢?……綠幽幽的燈火……要知道,我可是已經與它徹底了結,今生今世再無瓜葛啦……喏,得啦……入睡吧…… -------- ①即震顫性譫妄。 ——有封信哩。人家捎來的…… ——請拿過來吧。 助理護士站在我寓所的前廳裡。她那件蓋上了戳印的白大褂上套著一件衣領部位的毛都磨光了的大衣。雪花正在那個廉價的藍色信封上融化哩。 ——今兒是您在急診室值班嗎?——我問道,一邊打了個哈欠。 ——是我。 ——一個病人也沒有? ——沒有,空空的。 ——要希……(這個哈欠使我裂開了嘴,而弄得發音都不清晰了)——要是送來了什麼病人……您就過來通知我一聲……我這就要睡覺去了…… ——好的。可以走了嗎? ——是呀,是呀。您走吧。 她走開了。門吱地響了一聲。我呢,則踏著拖鞋吧嗒吧嗒地往臥室走去,邊走邊用手指歪歪扭扭地撕開那信封。 這信封裡裝著的竟是一張皺巴巴的、長方形的格式紙,它上面帶有我那個地段我那所醫院的藍色印戳……這可是一張讓人難以忘懷的格式紙喲…… 我不禁冷笑了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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