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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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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紀總有點小毛病,」她說,「我希望你們能活得夠久,久到親身體驗一下老年病。還有一件事,維達拉嬤嬤有一大早在我雕像附近散步的習慣。如果她看到你們——你們會是一身珍珠女孩的裝扮——她就會試圖阻止你們。你們的行動要快,別等她折騰出事端。」 「但是,我們該怎麼做呢?」我問。 「你很強壯,」麗迪亞嬤嬤說著,看向妮可,「力量是一種天賦。天賦就該得以善用。」 「你是說,我該把她打趴下?」妮可說。「這樣說倒是挺直接的。」麗迪亞嬤嬤說。 麗迪亞嬤嬤走後,我們打開黑色布包。裡面有兩套裙子,兩串珍珠項鍊,兩頂白帽,兩隻銀色背包。還有一包宣傳冊,一隻裝有基列食品代幣的信封,一疊加拿大現鈔和兩張信用卡。還有兩張通行證,能讓我們出入大門和各檢查站。還有兩張車票。 「我想我該去寫那張字條,然後就去睡覺,」妮可說,「早上見。」她表現得很勇敢,好像沒什麼顧慮,但我看得出來她很緊張。她走出客廳後,貝卡說:「我真的好希望能和你一起走。」「我也好希望你能一起走,」我說,「但你要幫助我們。你會保護我們的。以後我會找出辦法把你帶出去的,我保證。」「我覺得沒有那種辦法,」貝卡說,「但我會祈禱,但願你說得對。」「麗迪亞嬤嬤說了,四十八小時。就是兩天。如果你可以躲藏那麼久……」「我知道去哪兒,」貝卡說,「屋頂。在水箱裡。」「不行,貝卡!那兒太危險了。」「噢,我會先把水放出來的,」她說,「我會把水從 C棟公寓樓的浴缸裡排出去。」「她們會發現的,貝卡,」我說,「要是停水了,住在 A棟和 B棟的人會發現的。她們和我們共用一個水箱。」「她們一開始不會上心的。我們早上本來就不該沖澡或泡澡。」「別那麼做,」我說,「要不,我索性不去了?」 「你別無選擇。要是你留在這兒,妮可怎麼辦?麗迪亞嬤嬤不會希望他們審訊你、逼你說出她的全盤計劃。如果不是他們,換作維達拉嬤嬤也會想要親自審問你,那一切都完了。」 「你是說,她會殺了我嗎?」「最終將是那個結果。或是讓別的人動手,」貝卡說,「他們就是這樣行事的。」「肯定有什麼辦法,我們可以帶你一起走,」我說,「我們可以把你藏在車裡,或是……」 「珍珠女孩只能成雙結對出行,」她說,「我們走不了多遠的。我會在精神上與你同在。」 「謝謝你,貝卡,」我說,「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姐妹。」 「我會把你們想像成兩隻小鳥,飛走了,」她說,「空中的鳥必傳揚這聲音。」 「我會為你禱告的。」我說。但這樣說似乎還不夠。 「我也會為你禱告,」她輕柔地微笑著,「除了你,我從沒愛過任何人。」 「我也愛你。」我說。我們擁抱彼此,哭了一會兒。 「去睡會兒吧,」貝卡說,「你明天需要有體力。」 「你也是。」我說。 「我不睡了,」她說,「我會為你們守夜。」她走進自己的房間,輕輕關上房門。 61 第二天清晨,我和妮可悄悄地溜出C棟公寓門。東邊的朝霞緋紅,透著金色,鳥兒在嘰嘰喳喳地歡叫,早晨的空氣還很清新。周圍不見人影。我們沿著阿杜瓦堂前的人行道朝麗迪亞嬤嬤的雕像走去,我們走得很快,但沒發出聲響。我們剛到雕像那兒,維達拉嬤嬤就從旁邊一棟樓的拐角處現身了,決然地朝我們走來。 「維多利亞嬤嬤!」她說,「你為什麼穿著那套裙子?下一場感恩慶典得到禮拜日呢!」她瞥了一眼妮可,「瞧瞧誰和你在一起呀?這不是新來的姑娘嗎?傑德!她不應該——」她伸出手,揪住了妮可的珍珠項鍊,串繩被扯斷了。 妮可使出了她的拳頭。動作非常快,我幾乎沒看清,但她打中了維達拉嬤嬤的胸口。維達拉嬤嬤蜷縮倒地。她的臉色刷白,雙眼緊閉。 「噢,不——」我剛開口。 「幫我。」妮可說道。她抓住維達拉嬤嬤的雙腳,把她拖到雕像基座的後面。「老天保佑,」她說,「我們走吧。」她拽住我的胳膊。 地上有一隻橘子。妮可把它撿起來,塞進珍珠女孩裙袍的口袋裡。 「她死了嗎?」我呢喃問道。 「不知道,」妮可說,「走吧,我們得快點兒。」 我們走到大門口,出示了通行證,天使軍士放我們出行。 妮可捂緊了斗篷,所以沒人能看到她的珍珠項鍊不見了。正如麗迪亞嬤嬤所說,右側的街邊盡頭有一輛黑色轎車。我們上車時,司機沒有轉頭看。 「可以出發了嗎,女士們?」他說。 我說:「是的,謝謝。」但妮可說:「我們不是女士。」我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 「別這麼跟他說話。」我輕聲說道。 「他不是真正的護衛,」她說,「麗迪亞嬤嬤又不是傻瓜。」她從衣袋裡掏出那只橘子,開始剝皮。濃烈的清香散溢到空氣裡。「吃嗎?」她問我,「可以給你半隻。」 「不,謝謝你,」我說,「吃了它是不對的。」畢竟,它剛才還是神聖的供品呢。她把整只橘子都吃了。 我心想,她肯定會有什麼閃失的。會有人注意到。她會害我們倆都被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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