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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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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蓋斯回來了,做出怒氣衝衝的樣子。他抓住我的胳膊——有十字形紋身的左臂——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我尖叫起來,因為被他拉得很痛。他叫我閉嘴,說我們這就走。 比阿特麗絲嬤嬤說:「我能和你談談嗎?」她和蓋斯走開了,聽不到他們在講什麼,達芙嬤嬤遞給我一張紙巾,因為我在哭,她說:「我能以上帝之名抱抱你嗎?」我點頭。 比阿特麗絲嬤嬤回來時說:「我們可以走了。」達芙嬤嬤說:「宜應稱頌。」蓋斯走遠了。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我沒機會和他說再見,這讓我哭得更凶了。 「好了好了,你現在安全了,」達芙嬤嬤說,「堅強點。」聖懷會的人對逃出基列的女難民們也是這樣說的,只不過,她們和我要去的方向恰好相反。 比阿特麗絲嬤嬤和達芙嬤嬤一左一右,緊挨著我往前走,她們說,這樣就不會有人來煩我了。 「那個年輕人把你賣了。」達芙嬤嬤輕蔑地說道。 「是嗎?」我問。蓋斯沒告訴我他打算賣了我。 「我只要開口問就行了。他就是這麼看重你的。你很幸運,他把你賣給了我們,而不是那種賣淫組織,」比阿特麗絲嬤嬤說,「他想要一大筆錢,但我把價錢砍下來了。到最後,他等於半價就賣了。」 「肮髒的異教徒。」達芙嬤嬤說。 「他說你是處女,所以要價高,」比阿特麗絲嬤嬤說,「但這和你跟我們說的不一樣,對不對?」 我趕緊動腦子想。「我想讓你們可憐我,」我輕聲說道,「好讓你們帶我走。」 她倆的眼神繞過我,對視了一眼。「我們理解,」達芙嬤嬤說,「但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說實話。」 我點點頭,答應了。 她們把我帶回她們住的公寓。我很想知道這是不是出過珍珠女孩命案的那間公寓?但那時候,我的計劃是儘量少講話;我不想露出馬腳。我更不想自己被人發現吊死在門把手上。 那套公寓很時髦。有兩個衛生間,每一間都有浴缸和淋浴,大大的玻璃窗,還有一個大露臺,水泥花圃裡栽種著貨真價實的樹。我很快就發現,通往露臺的門鎖上了。 我恨不得立刻沖進浴室,我已經臭氣熏天了:身上的皮屑和汗水髒兮兮地攢了一層又一層,穿著舊襪子的腳也臭,還有橋下的臭泥味,快餐店的油膩味。而這間公寓特別乾淨,聞上去盡是柑橘類空氣清新劑的氣息,所以我想自己身上的味道一定很突兀。 比阿特麗絲嬤嬤問我要不要洗澡時,我立刻點了頭。但達芙嬤嬤說我應該小心點,因為我不該讓胳膊上的傷疤沾到水,否則結痂會掉。我必須承認她們的體貼讓我挺感動的,哪怕是假惺惺的:她們可不想帶個傷口潰爛的病號回去,人家要的是一顆珍珠。 我邁出淋浴間時裹上了雪白蓬鬆的浴巾,我的舊衣服都不見了——太髒了,比阿特麗絲嬤嬤說,洗都沒必要洗——她們擺出一條銀灰色的長裙,和她們身上的一模一樣。 「我是要穿這個嗎?」我說,「但我不是珍珠女孩。我以為你們才是珍珠女孩。」 「採集珍珠的人、被採集到的人都是珍珠,」達芙嬤嬤說,「你是一顆珍貴的珍珠。一顆無價的名珠。」 「所以我們才冒了這麼大風險把你帶回來,」比阿特麗絲嬤嬤說,「我們在這裡的敵人太多了。但不用擔心,傑德,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 無論如何,她說,即便我不是正式的珍珠女孩,我也需要穿上這種裙子才能離開加拿大,因為加拿大政府正在嚴控出口未成年皈依者。加拿大人將其等同於販賣人口,她補上一句,其實他們大錯特錯了。 這時,達芙嬤嬤提醒她不該用出口這個詞,因為女孩不是商品;比阿特麗絲嬤嬤當即道歉,說她應該說「促進跨境行動」。她們兩人都笑了。 「我不是未成年者,」我說,「我滿十六歲了。」 「你有什麼證件嗎?」比阿特麗絲嬤嬤問。我搖搖頭。 「我們猜想你也沒有,」達芙嬤嬤說,「所以,我們會幫你安排好的。」 「但為了避免各種麻煩,你用的證件將表明你是達芙嬤嬤,」比阿特麗絲嬤嬤說,「加拿大人知道她入境了,所以,等你離境時,他們會認為你就是她。」 「但我年輕多了,」我說,「我長得也不像她。」 「你的證件上會是你的照片。」比阿特麗絲嬤嬤說,真正的達芙嬤嬤,將留在加拿大,和下一個採集到的女孩一起走,用下一個入境的珍珠女孩的身份。她們已經習慣這樣彼此頂替了。 「加拿大人分辨不出我們,」達芙嬤嬤說,「在他們看來,我們都一個樣兒。」她倆齊聲笑起來,好像這種惡作劇讓她們很歡樂。 達芙嬤嬤說,穿這種銀灰色長裙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它能讓我順利地進入基列,因為那兒的女人不穿男裝。我說緊身褲襪不算男裝,但她們說——冷靜但堅決地——是的,算男裝,這是寫在《聖經》裡的,是令人憎惡的東西,如果我想在基列生活就必須接受這一點。 我提醒自己別和她們爭執,所以當即套上裙子;還有珍珠項鍊,假的,梅蘭妮說得沒錯。還有一頂白色遮陽帽,但她們說,那個只需要在戶外戴。在室內可以把頭發放下來,除非有男人在場,因為頭髮會讓男人有感覺,她們說,會讓他們失控。而且我的頭髮格外有煽動性,因為是綠色的。 「只是染的,以後會褪色的。」我帶著歉意說道,好讓她們知道我已經不想要自己輕率選擇的發色了。 「沒關係,親愛的,」達芙嬤嬤說,「沒人會看到的。」 穿過那些髒兮兮的舊衣服後,這條裙子還真讓我感覺不錯。冰涼,絲滑。 比阿特麗絲嬤嬤叫了披薩當午餐,我們還吃了她們冰箱裡的冰淇淋。我說,看到她們吃垃圾食品真的讓我好驚訝:基列不是反對這些東西嗎,尤其對女人來說? 「這也是珍珠女孩要經受的一種考驗,」達芙嬤嬤說,「為了充分理解外部世界大雜燴式的種種誘惑,我們應該每樣都嘗一下,然後發自內心地拒絕它們。」她又拿起了一塊披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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