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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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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爾特把我扶下車,然後默默地等在我身後;如果我一不小心跌倒,他可以及時拉住我。我站在人行道上看那老房子。假山花園還在,卻完全荒蕪了。當然,眼下是冬天,所以還很難說,但我懷疑花園裡是否還長著花草,或許還有一些龍血草——這種草可以隨處生長。 車道上放著一個垃圾大鐵箱,裡面全是些碎木、塑料板之類:人們在不斷地對房屋進行整修。老房子曾經失過一次火;樓上的一個窗戶被砸碎了。據米拉說,流浪街頭的人往往在這樣的房子裡安營紮寨;在多倫多只要有一間空房子沒人住,他們就會蜂擁而入,聚眾吸毒或者做別的什麼壞事。她說,這些人都崇拜魔鬼撒旦。他們會在硬木地板上升起篝火,堵塞衛生間的馬桶,在水槽裡大便。他們還會偷走水龍頭、好看的門把手或任何可以賣錢的東西。偶爾也會有小孩子進來惡作劇。小孩子在這方面總是有天賦的。 這幢房子看起來無人管理,不會長久,就像售房廣告上的圖片一般。如今它和我已不再有任何關係。我試圖回憶我的靴子在雪地裡嘎吱嘎吱的聲音——深夜我回家,編造各種藉口;門口黑色的吊閘;街燈的光照在路兩邊的雪堆上,雪泛著藍光;黃色的狗尿像盲文一樣點綴在雪地上。當年的一切已物是人非。我的心在激烈地跳動,呼吸急促,口中呵出白氣。我的手指尖在發熱;塗著唇膏的嘴巴凍得生疼。 起居室裡有個壁爐。我常和理查德坐在爐前,火光映照著我們倆和我們的玻璃杯;為了保護地板,杯子下都有杯墊。晚上六點是我們喝馬爹利酒的時間。理查德喜歡在這個時候清理一天的事——這是他的說法。他一面清理,一面總是把一隻手輕輕地放在我頸背上。一個案子在提交陪審團以前,法官們是要做清理工作的。或許他就是這樣反省自己的。然而,我往往不清楚他內心的想法和動機。 這是我們之間關係緊張的原因之一:我無法瞭解他,無法揣摩他的欲望,而他把這歸因於我對他的不關心——一種任性的、蓄意的不關心。事實上,這也是一種困惑,後來變成了害怕。漸漸地,他越來越不像我的丈夫——儘管他有血有肉,而是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大謎團。我註定要著魔般地天天試圖去解開這個謎團,但從來就沒解開過。 我站在老房子外面,等待著觸景生情。然而,什麼感覺也沒有。我經歷過心潮澎湃,也經歷過心如死水。我真不知道哪個更糟。 草坪裡的栗子樹上垂下一雙擺蕩的腿,是一雙女人的腿。我一時以為那是人腿,走近看了才發現原來是一雙連襪褲,裡面塞滿了東西——無疑是衛生紙或內衣。一定是那幫惡棍們舉行什麼儀式,或是孩子們惡作劇,或是那些無家可歸的人狂歡時扔出來的,然後被樹枝勾住了。 這雙連襪褲想必是從我過去住的房間的窗戶裡扔出來的。我想像自己很久以前在那個窗口眺望,謀劃著怎樣從窗口逃出去,而不被人注意——脫下鞋子,穿著襪子順著樹爬下來。不過,我從來沒有那樣幹過。 那時,我站在窗邊向外望去,猶豫著,思考著。那時候我是多麼茫然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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