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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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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找工作。」她說道。我那瓶古龍水就放在靠近她的窗臺上;她順手拿起來,漫不經心地朝自己身上噴了一下。這種香水叫「柳」,法國嬌蘭公司出品,是理查德送給我的禮物。(威妮弗蕾德告訴我,這是她挑選的。男人在香水櫃檯前總是眼光繚亂,不是嗎?香味直沖他們的腦袋。) 「別傻了,」我說,「我們能幹什麼呢?當心你手裡的香水瓶,掉地上打碎可就麻煩了。」 「噢,我們可以幹許多事,」她放下古龍水含糊地說道,「我們可以去當女招待。」 「我們不能靠當女招待過日子。那比一無所有好不了多少。女招待得為一些小費卑躬屈膝。她們一天下來,腿都快走斷了。你不知道幹這行的代價。」我說道。我這樣說似乎是對牛彈琴。「鈕扣廠關了,阿維隆莊園也岌岌可危,現在又要出賣;銀行方面也在逼債。你難道沒看到父親的樣子嗎?他已經憔悴得像個老人了。」 「那麼,你是為了他,」勞拉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原來是這樣。我想,你這樣做真夠勇敢的。」 「我在做我認為對的事情。」我說道。我感到自己很高尚,同時又感到太虧待自己了,忍著沒哭出來。否則,先前的強顏歡笑就全白費了。 「這樣做不對,」她說,「這樣做根本不對。你可以解除婚約,那還來得及。你可以今晚就逃走,並留個條。我陪你一起走。」 「別煩我,勞拉。我不是小孩子,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可你要知道,你不得不讓他碰你。不僅僅是親吻,你還得讓他……」 「別為我擔心,」我說道,「不要管我。我眼睛睜著呢。」 「像個睜著眼睛的夢遊人。」她說。她拿起我的一個粉盒,打開聞了聞,然後彈了點在地板上。「不過,至少你會得到漂亮衣服的。」她說道。 我本可以給她一巴掌。當然,我只是在心裡出氣罷了。 她走之後,地板上留下一串灰白色的腳印。我坐在床沿上,看著面前打開的扁行李箱。它的樣子挺時髦,外面是淺黃色,裡面是深藍色;鐵包邊,釘頭像星星一樣閃爍。箱裡的東西放得整整齊齊,蜜月旅行所需的一切都有了。然而,對我來說,這箱子似乎充滿了黑暗——空洞的黑暗,無邊的黑暗。 我想,這就是我的嫁妝。嫁妝在我心中突然變成一個不吉利的詞——如此陌生、如此不可抗拒。它聽上去像捆綁①——用肉扡和繩子捆綁生火雞一樣。 ①英語中「捆綁」(truss)與「嫁妝」(trousseau)讀音有幾分相似。 對了,還有牙刷。我需要牙刷。我呆呆地坐在那兒,像個木頭人。 嫁妝來源於法語裡的箱子。那意思就是:放進箱子的東西。所以,煩惱也無濟於事,因為它的意思就是行李。它意味著我要打包帶走的所有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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