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特伍德 > 盲刺客 | 上頁 下頁
五七


  「那是他們自己的事。」勞拉說。她的語氣中帶有一種高傲的惱怒:別人的議論總是成為她背上的十字架。

  瑞妮和我不知如何是好。怎麼辦呢?我們可以告訴父親;他也許會禁止勞拉再去見亞曆克斯。但她決不會服從,因為有一個靈魂需要拯救。我們斷定,告訴父親只會把事情鬧大。再說,到底真正發生過什麼事?我們也說不上來。(在這件事上,我和瑞妮都是知情者;我們倆商量過。)

  過了些日子,我漸漸感到勞拉在哄騙我;不過,具體細節我也弄不清楚。我並不認為她對我們撒謊,但也沒說出全部實情。有一次,我看見她和亞曆克斯一起走過陣亡將士紀念碑,兩人談得十分投機。另外一次是在喜慶橋上;還有一次,他們在貝蒂小吃店外面閒逛,對人們投來的目光視而不見,也包括我的。這純粹是對眾人的藐視。

  「你得向她講明道理。」瑞妮對我說道。但我同勞拉講不明白。而且,我漸漸無法同她談話了;即使談了,她會聽嗎?對她說話猶如對一塊木頭說話。我的話對她就像耳旁風,左耳進,右耳出。

  當我不去鈕扣廠的時候,便開始獨自遊逛,因為父親也覺得我天天去工廠徒勞無益。我沿著河岸行走,假裝有個目的地似的;或者站在喜慶橋上好像在等人,同時盯著橋下的黑沉沉的流水,想起那些跳河的女人的故事。她們殉情而死,因為那是愛情的驅使。一旦你沉醉於愛情,你便會被無情地卷走。書上就是這麼說的。

  我還會沿著主街溜達,認真觀看商店櫥窗裡的商品:鞋襪、帽子、手套以及螺絲刀和扳手之類。我會仔細端詳瓏玉電影院外玻璃櫥窗裡的電影海報,把自己跟明星們比較一下,想像自己把頭髮梳下來遮住一隻眼睛、再穿上合適的衣服會是什麼樣子。我不可以進去;我結婚前從來沒有進過電影院,因為瑞妮說,瓏玉電影院是個低級場所,年輕姑娘無論如何是不該獨自進去的。下流男人去那兒尋找獵物,他們會挨在你身旁坐下,把黏蟲般的手向你伸來,在你不知不覺之中摸遍你的全身。

  瑞妮嘴裡說出來的姑娘或女人都是遲鈍的,身上卻有許多可讓人攫抓之處,就像個攀緣構架。她會被神奇地剝奪了尖叫或動彈的能力。她會束手無策,不知所措——因為震驚、憤怒或羞恥。她會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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