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特伍德 > 別名格蕾絲 | 上頁 下頁 |
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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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麥克德莫特後來告訴我他向我開槍之後,我就暈過去。他用水泵打上來一桶冷水,澆在我身上,然後給了我一些薄荷水喝,我馬上就蘇醒過來。我精神很好,很高興,把火撥大,給他燒了晚飯。吃的是火腿和雞蛋,接著喝茶,並喝了一點威士忌,好鎮定自己。我們很友好地一起吃飯,碰了杯,祝賀我們的冒險行為成功。但我一點也記不得了。我絕對不會這樣沒心腸地做事,金尼爾先生躺在地窖,不要提南希了,她也一定死了,不過我不清楚她最後怎樣了。但是,麥克德莫特很會說謊。 我一定昏迷了很久,因為當我醒來時天色已黑。我臉朝上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帽子已脫,頭髮很亂,披到我的肩膀處。我身上很濕,裙子上半都濕了,一定是詹姆斯往我身上倒水弄的,所以至少他說的這段是真的。我躺在床上,儘量回憶發生的一切,因為我想不出是怎樣進臥室的。一定是詹姆斯把我抱進來的,因為門還開著。如果我是自己走進來的,我一定會把門鎖上的。 我想起來把門閂上,但頭很疼,房間裡很熱,而且空氣不流通。我又睡著了,一定睡得很不安寧,因為我醒來時床單弄得很皺,蓋的被單也掉在地上了。我這次是突然醒的,一下坐起來坐得筆直。儘管天很熱,我出了一身冷汗。原因是房間裡有個男人在看我。是詹姆斯·麥克德莫特,我想他把其他人都殺了,現在要趁我睡覺時把我勒死。我嚇得聲音在嗓子裡發幹,說不出一句話。 但是,他相當和氣地問我休息了之後現在是否感到好一些。我發現嗓子能說話了,便說我是感到好些了。我知道不應該表現得太害怕,對自己失去控制。要不,他會認為他不能信任我,或者,不能指望我能保持鎮定,並會擔心我會在旁人在場時突然哭或尖叫起來,把一切都說出來。他就是因此朝我開槍的;如果他有那樣的想法,不眨眼就能把我幹掉,這樣就沒活著的人證了。 然後他坐在床邊說,現在是我信守諾言的時候了。我說什麼諾言?他說我很清楚,因為我說只要他殺了南希我就跟他好。 我記不得說過這樣的話了。但是,因為我認定他是個瘋子,我認為他是歪曲了我確實說過的某句話,可那句話在其他人聽起來是很清白的,比如,我希望她死,我願意付任何代價叫她死。南希經常對我很粗暴。但這些是僕人在他們的主人聽不見時常說的話,因為假如你當面不能回嘴,必定要以另一種方式發洩自己的感情。 但是,麥克德莫特把這些話理解為我從來沒想過的意思,而現在他要我對自己沒做過的交易兌現。他很認真;他把一隻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把我向後推倒在床上,另一隻手在把我的裙子向上拉。從他身上的氣味我可以猜出他又在偷喝金尼爾先生的威士忌了,而且喝了很多。 我知道還有一種辦法就是哄著他。噢,不行,我笑著說,不能在這個床上,這床太小太窄,兩個人會很不舒服。我們還是到另一張床上去吧。 使我驚奇的是,他認為這是個好主意,並說能睡在金尼爾先生的床上會讓他更快活,南希常在那張床上做婊子。我想,如果我讓他得逞,他也會認為我是婊子,會把我的生命看得一錢不值。很可能會用斧頭把我砍死,扔下地窖,因為他常說婊子一錢不值,只能用髒靴子在她們的髒身子上狠踢,這樣來把靴子擦乾淨。所以,我決定推遲,盡可能長地拖延他。 他拉我站起來,我們點上廚房的蠟燭,走上樓梯,然後來到金尼爾先生的臥室。那房間整整齊齊,床整得乾乾淨淨,是我當天早上才親手整的。他把床罩掀開,把我拉倒躺在他身旁。他說,上等人不睡草,他們用的全是鵝絨,怪不得南希喜歡在這床上躺那麼久。有一陣子他似乎被嚇壞了,不是因為他所做過的事,而是因為這張床的華麗。但是,他接著就吻我,並說,來吧,我的姑娘,到時候了,說著就開始解我裙子的扣子。我記起,罪惡的工錢是死亡,便要暈過去。但我知道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要暈了還不如死了。 我大哭起來說,不,我不能,不能在這兒,在一個死人的床上。這是不合適的;他正僵硬地睡在地窖裡,我開始哭起來。 他很生氣地說,別哭了,要不他要扇我耳光,但他沒扇。就像書裡寫的,我說的話使他的激情冷下來。或者,瑪麗·惠特尼會說,他放下了硬硬的撥火棍①。因為這個時候金尼爾先生雖然死了,可比他還硬。 ①男性生殖器的委婉語。 他把我從床上拉起來,拽住我一隻胳膊使勁在走廊裡拖,我仍在拼命地大叫大喊。如果你不喜歡那張床,他說,我就在南希的床上幹,反正你和她一樣是賤貨。我很清楚要發生什麼事了,心想我的末日來臨了。我準備隨時被整死,而後被摜倒,頭髮被抓住往前拖。 他甩開門,把我拖進房間。那房間還是像南希離開時那樣亂七八糟。因為一沒必要二沒時間,我還沒打掃那房間。但等他掀開床罩,床單上濺得都是黑色的血跡,床上有本書,上面也盡是血。看到這些,我嚇得尖叫一聲。但是麥克德莫特停下來,看看這場面說,我已經忘了這事。 我問他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東西在這兒。他說那是金尼爾先生正在讀的一本雜誌。他拿著雜誌到廚房來,他被槍擊中後倒下時還用拿著書的手去捂胸口,所以書上沾了很多血。麥克德莫特把它扔到南希的床上是想把它藏起來,同時也因為那書就該在那兒,因為是給她買的。並且,金尼爾的血就在南希頭上①。如果不是因為她是那樣一個婊子、潑婦,事情會大不一樣,金尼爾先生也不會喪命。所以,這是個標記。這時他在胸前畫了十字,我只有這一次看到他像個天主教徒。 ①這一說法源自《聖經》,意為南希應對金尼爾的死負責。 我認為這會兒他就像瑪麗·惠特尼過去常說的,像一頭發情期的駝鹿。但是,那本書讓他冷靜下來,他一下忘記了剛才想要幹的事。我把蠟燭湊近,用兩個手指把書翻過來,果然是金尼爾先生上午讀得津津有味的《戈氏淑女用書》。想到這裡,我差點真的哭出來。 但是,很難說麥克德莫特現在的心緒能維持多久。所以我說,這會使他們感到糊塗。等他們發現這書,會弄不清它是怎麼來的。他說是的,這就使他們要用腦子好好猜這個謎了,然後他乾笑起來。 然後我說,我們最好快些,要不我們沒走就會有人來,我們要趕快打點要帶走的東西。我們只能夜裡趕路,要不就會有人看到我們駕著金尼爾先生的馬車在路上,就會知道出事了。我說,夜裡駕馬車我們要好長時間才能到多倫多,況且查利今天已跑了一趟,會很累。 麥克德莫特已在發困,他同意我的意見。我們開始搜索房子,把要帶的東西打起包來。我不想拿得太多,只想拿一些最輕、最值錢的東西,比如,金尼爾先生的金鼻煙壺、望遠鏡和便攜式羅盤,還有他的金小刀,以及能找到的任何錢。但是麥克德莫特說一不做二不休,殺山羊和殺綿羊都是一死。所以,我們就把房子仔細搜了一遍,拿走了銀盤子和燭臺、勺子、叉子之類的,就連上面有家族印記的也拿走了,因為麥克德莫特說那些總是可以化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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