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特伍德 > 別名格蕾絲 | 上頁 下頁 |
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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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麥克德莫特把我帶到我的房間,就在冬天的廚房旁邊。他說話不很有禮貌:他只說你就睡在這兒。我在拆開自己的包裹時,南希走進來,現在是滿臉笑容。她說,我很高興見到你,格蕾絲,很高興你能來。她讓我在冬天的廚房桌子旁坐下,那兒比夏天的廚房涼快,因為沒生爐子。她告訴我在水池那兒洗臉洗手,然後給了我一小瓶啤酒,並從儲藏室拿來一點冷牛肉。她說你走了一路,一定很累了,這一趟是很累人的。她坐在我旁邊看著我吃,待我好極了。 她戴著一副非常好的耳環,我可以看出是純金的。我不知道她只拿管家的工錢,怎麼能買得起金耳環。 在我稍加休整以後,她帶我看了房子和外房。夏天的廚房與主房是完全分開的,這樣燒飯就不會給主房加熱,每個房子都應該採納這種合理佈局。每個廚房都有石板鋪的地和一個相當大的鐵爐子,爐前有個平擋板,可在上面放東西,起到保溫的作用,這在當時是最新樣式的爐子。每個廚房還分別有個水池,有管子通往污水池,而且各有一個洗碗房和儲藏室。水泵在兩個廚房中間的院子裡。我很高興井上有蓋,要不會很危險,不僅東西會掉進去,而且井裡常會有老鼠。 夏天的廚房後面就是馬廄,旁邊就是車房,馬車放在裡面。車房大得可裝下兩輛馬車,可金尼爾先生只有一輛輕型馬車。我想,真正的四輪馬車在那裡的路上會毫無用途。馬廄裡有四個牲畜欄,可金尼爾只有一頭奶牛,兩匹馬(查利和一匹小馬駒,長大後要做騎的馬)。馬具房在冬天的廚房旁邊,這倒不常見,而且不方便。 馬廄裡有個閣樓,麥克德莫特就睡在那兒。南希告訴我他剛來一個多星期。儘管金尼爾先生要他幹活時他挺快,可是南希要他幹什麼他就不滿意,而且很無禮。我說,他可能是對誰都不滿意,因為他對我也很無禮。南希說,在她看來他要麼改進他待人的態度,要麼就離開,因為他來的那個地方他這樣的人多得是。當時沒事幹的士兵一叫就來了。 我從來就喜歡馬廄的味兒。我拍拍馬駒的鼻子,向查利問好。我也向奶牛問了好,因為擠奶將是我的事,所以我希望我們開始就有個好關係。麥克德莫特在拿草出來餵牲口;他見到我們什麼也沒說,只是哼了一聲。他狠狠地看了南希一眼,我看得出這兩人關係很不好。我們走出馬廄時,南希說,他現在比什麼時候都無禮了。好吧,他可隨著他的性子來,歡迎他這樣做。反正他有幾條路:要麼是微笑,要麼是開路,要麼更可能的是被扔到溝底去,然後她笑起來。我希望他沒偷聽到這些話。 然後,我們去看雞舍和雞場。四周用柳條編的籬笆圍起來,把雞圈在一起。不過,這籬笆不能很好地擋住狐狸、黃鼠狼和浣熊這些偷雞蛋的賊。廚房菜園裡種了不少東西,但地需要鋤。往後走好長一段小路才是廁所。 金尼爾先生有很多地,有塊草場專餵奶牛和馬。往南去中央街旁邊有個小果園,還有好幾塊地,有些已在耕種,有些還在砍樹開荒。是吉米·沃爾什的父親在負責這些。南希說,他們在離這裡約四分之一英里處有個小房子。從我們站的地方只能看見房頂和樹梢上伸出的煙囪。吉米本人是個聰明而有前途的男孩兒。他幫金尼爾先生跑差,他還會吹長笛(或者是一種他叫做長笛的樂器,看上去倒像是橫笛)。南希說他有時晚上會來,為我們演奏,因為他很喜歡這樣。她自己也有點喜歡音樂,正在學彈鋼琴。我聽了很驚奇,因為通常管家是不學鋼琴的。不過我什麼也沒說。 在兩個廚房之間的院子里拉了三根繩子曬衣服。沒有單獨的洗衣房,但洗衣用的東西,比如,燒熱水用的銅鍋、洗衣盆、刷衣板,現在都在夏天廚房的爐子旁邊,都是質量好的用具。我很高興地發現他們不自己做肥皂,而用買的肥皂,這樣對手的傷害小得多。 他們不養豬,我很高興,因為豬太調皮搗蛋,喜歡從圈裡往外跑,而且味道不好聞。馬廄裡有兩隻貓逮老鼠。可是,金尼爾先生的老狗範西死了後,沒有養狗。南希說這裡如果養條狗,見到生人就叫,她會感覺好得多。金尼爾先生是在找條好狗,能跟他去打獵。他其實不是個好獵手,但在秋天喜歡打幾隻鴨子,或是野鵝,這些到處都是,只是吃起來筋太多。 我們又回到冬天的廚房,從那兒順著走廊來到門廳。門廳很大,有壁爐,壁爐上有公鹿的角,四周有很好的綠牆紙,還鋪著上等的土耳其地毯。通往地窖的活板門就在前廳。要掀開地毯的一角才能找到它。我認為活板門在這兒很奇怪,因為放在廚房裡更方便。可是廚房下面沒有地窖。通往地窖的樓梯太陡,走起來不舒服。地窖用半截牆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放奶制品,他們在那兒放黃油和奶酪;另一部分他們用大桶裝酒和啤酒,並在冬天用放了沙子的盒子存放蘋果、胡蘿蔔、包心菜、甜菜和土豆,喝空了的酒桶也在這兒。地窖裡有窗戶,可南希說我總應該拿支蠟燭或燈籠,因為下面很黑,容易摔倒摔斷脖子。 我們那次沒下到地窖裡去。 * 門廳旁邊是前客廳,裡面另有個爐子,還有兩張畫。一張是家庭合畫,我想這些人是祖先,因為他們的表情都很死板,衣服穿得也很古板。另一張是頭短腿肥公牛的畫。還有架鋼琴,不是大鋼琴,只是客廳用的豎式鋼琴。有個球形檯燈,燒的是最好的鯨魚油,是從美國帶來的。當時他們還沒用煤油點燈。客廳後面是餐廳,裡面有個壁爐,銀燭臺和精美的瓷器以及盤子鎖在櫃子裡。壁爐臺上掛著一幅死野雞的畫,我覺得吃飯時看到這幅畫不會舒服。餐廳與客廳之間有兩扇門,還可以從單扇門的出口走到走廊,那是為了從廚房端送飯菜。走廊的另一邊是金尼爾先生的圖書室,但我們那次沒進去,因為他正在裡面看書。圖書室後面是個小書房或是辦公室,裡面有個書桌,他在那兒寫信並處理生意上的文件。 前門廳裡有個很好看的樓梯,裝有磨光的扶手欄杆。我們走上樓梯,二樓有金尼爾先生的臥室,裡面有個大床。旁邊是他的梳妝室,裡面有個梳粧檯,上面有個橢圓形鏡子,還有個雕刻的衣櫃。臥室裡有個女人的畫像,她什麼衣服也沒穿,坐在沙發上,是從背面畫的,她正回頭。她頭上戴著個頭帶之類的東西,手裡拿著個孔雀毛做的扇子。人人都知道,房子裡放孔雀毛會有壞運氣。雖然這些孔雀毛只是在畫中,但我絕對不會讓它們在我的房子裡出現。還有一幅畫,也是個裸體女人,她在洗澡,但我沒機會仔細看。看見金尼爾先生的臥室裡有兩張裸體女人的畫像,我有些吃驚,因為在帕金森夫人家主要是風景畫或花卉。 從過道再往後走就是南希自己的臥室,房間並不那麼大。每間房間都鋪有地毯。照理說,這些地毯夏天都該拍打清理過收藏起來了,但南希因為缺人手,還沒來得及管這些。我當時是感到她的臥室與金尼爾先生的臥室在同一層樓有點奇怪,可是這房子沒第三層,沒頂樓,也不像帕金森夫人家的房子那麼大。還有個客房,以備萬一。過道頂頭是個壁櫥,裡面放冬天的衣服,還有個多層的、裝得滿滿的亞麻臥具櫃。在南希的臥室旁邊還有間小房間,她把它叫做縫紉室,裡面有張桌子,一把椅子。 看了樓上之後,我們就回到樓下,談我該做的活。我心想,上帝保佑,現在是夏天,要不我要生那麼多火,而且要擦淨磨光那麼多爐格、爐子。南希說當然我不一定當天就開始幹,可以第二天再說。而且我一定累壞了,想早點休息。因為事實正是這樣,太陽也下山了,我就休息了。 在這之後兩個星期一切平安,喬丹醫生說。他在大聲讀我的供詞。 是的,先生,我說。基本上平安。 「一切」指的是什麼?是怎麼個「平安」法? 你說什麼,先生? 你每天做什麼? 噢,就是日常的事。我做該做的活。 請原諒我,喬丹醫生說,什麼是你該做的事? 我看著他。他戴著上面有小白方塊的黃領帶。他不在開玩笑,而是確實不知道。像他這樣的男人不必把弄亂的東西收拾乾淨,可我們不僅必須為自己收拾,而且還要幫男人收拾。這樣說來他們就像孩子,不需要想今後的事,也不需要為所作所為造成的後果而擔心。但這不是他們的錯,因為父母就是這樣教他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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