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特伍德 > 別名格蕾絲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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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用針線縫成的樣本,我說。A是「蘋果」一詞的首字母。B是「蜜蜂」一詞的首字母。 噢,對了,他說,還有什麼? 我又做出我那種傻相。蘋果餡餅,我說。 啊,他說,是吃的東西。 是啊,餡餅是吃的東西啊,先生,我說。蘋果餡餅就是吃的啊。 可是,是不是有種蘋果不能吃啊?他說。 我想是爛蘋果,我說。 他在玩猜謎的遊戲,就像是瘋人院的巴納林醫生。每個謎語都有個正確的答案;而某個答案之所以是正確的是因為那是他們的答案。你可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你是否猜准了。不過,跟巴納林醫生猜時,所有的答案都是錯的。要麼,他就是個神學博士;那樣的人也喜歡問這類問題。這樣的問答我經歷過多次,沒必要再問我了。 他指的是知識樹上的蘋果。分清善與惡的知識。這連孩子都能猜到,但是我不想認輸。 我臉上又擺出我那副傻相。您是牧師嗎?我問。 不,他說,我不是牧師。我是個醫生,專治人的腦子,而不是人的身體。治療精神、大腦和神經疾病。 我把拿著蘋果的手藏在身後。我根本不信任他。不,我說。我不想回去。不能回瘋人院。那是血肉之軀受不了的地方。 別害怕,他說。你不瘋,真的,格蕾絲,你瘋嗎? 不,先生,我不瘋,我說。 那麼,就沒道理讓你回瘋人院,是不是? 他們那裡是不講道理的,先生,我說。 好吧,這就是我今天到這兒來的目的,他說。我到這兒是來聽道理的。如果我要聽你的,你就一定要跟我談話。 我知道他是幹什麼的了。他是個收集情況的人。他認為只要給我個蘋果,就可以收集我的情況了。也許他是哪家報紙來的,或者,是個旅行家,正在到處旅行。他們到這兒來,睜大眼睛看。他們看著你的時候,你感到自己小得像只螞蟻,他們用食指和拇指把你抓起,上下轉著看。然後把你放下他們就走了。 你不會相信我的,先生,我說。不管怎樣,案子已定,審判早已結束,我說什麼都改變不了現狀。您應該去問那些律師、法官和報社的人,他們對我的情況好像比我自己還清楚。不管怎麼說,我記不得了。我對其他事情記得住,但是那段我整個記不得了。他們一定都對你說了。 我想幫你,格蕾絲,他說。 他們都是這樣獲取你的信任的。他們提出要幫助你,想得到的卻是感激,他們這樣做就像貓在假荊芥裡打滾一樣感到滿足。他想回到家時可以對自己說,我把拇指放進餡餅,就拿出一個梅子,我真是個好孩子①。但是,我可不願做任何人的梅子。我沒說話。 ①這段源自《鵝媽媽的兒歌》裡一首為人熟悉的兒歌。 他接著說,如果你盡可能說,我就盡可能聽。我的興趣是純科學性的。我們感興趣的不應該僅僅是謀殺。他的聲音很和藹,表面上和藹,但暗藏著其他意圖。 可能我會對您說謊話,我說。 他沒說,格蕾絲,這是多壞的想法,你的頭腦裡充滿邪惡。可是他說,也許你會說謊。也許你會無意說謊,或許你會有意說謊。或許你就是個騙子。 我看著他。是有人說我是個騙子,我說。 那麼,我們就只能冒那個險了,他說。 我眼睛看著地板。他們會把我送回瘋人院嗎?我問。他們會把我單獨關起來,只給我吃麵包嗎? 他說,我向你保證,只要你跟我談,不失控,不變得狂暴,你就能像原來一樣回獄長家幹活。獄長這樣答應過我的。 我看了他一眼,把目光移開,又看著他。我雙手拿著蘋果。他等著。 最後我把蘋果舉起來,用它按著自己的額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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