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特瑪托夫 > 永別了,古利薩雷!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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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敞篷車上,迎著風說話可挺費勁。大部分時間,大家默不作聲,直到塔納巴伊對年輕人發話道: 「唱起歌來,小夥子們!瞧著我們幾個老頭,有什麼意思門目吧,我們聽著。」 年輕人便唱起來。開頭唱的不齊,後來就協調了。大家高高興興的。「這就好了,」塔納巴伊想,「這樣要好得多。最主要的是,總算把我們召到一起了。可能會作點什麼指示,談談整頓農莊的事。領導嘛,總比我們看得清楚些。我們就看到自己鼻子下的那些事,不會再多了。上頭出點好主意,再一瞧,呀,我們這兒都用新的辦法幹起來啦!……」 區中心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卡車和大豐,加上許許多多的馬匹,把俱樂部旁邊的廣場擠得水泄不通。烤羊肉的,賣茶水的,哪兒哪兒都是。熱氣騰騰的,煙薰火燎的,招徐顧客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喬羅已經在等著了。 「快下車,咱們走吧。找個座位,馬上就開會了。哎,塔納巴伊,你這是上哪兒去?」 「我馬上就來,」塔納巴伊急急地說,一邊擠進一堆馬匹中間。他早在車上就看到他的古利薩雷了,現在無論如何得去看看它。打開春起,他就沒見過它了。 溜蹄馬備著馬鞍,夾雜在好些馬的中間。它那一身油光滑亮的金燦燦的皮毛,那圓溜溜的結實的臀部,那對黑眼睛,凸鼻子和瘦削的頭,都與眾不同,十分顯眼。 「你好哇,古利薩雷,你好哇!」塔納巴伊一邊擠過去,一邊嘟噥著,「喂,你怎麼樣啊?」 溜蹄馬斜著眼睛瞧了一下,認出了原先的主人,它倒換著篩子,打了個響鼻。 「你呀,古利薩雷,看上去還不錯。瞧,胸口還怦怦跳。是不是常跑長路?那陣子,你遭罪了吧?我知道……算了吧,總算遇上了個好主人。你要聽話,什麼事就好辦了。」塔納巴伊一邊嘮叨著,一邊摸著搭在鞍子上的口袋。馬褡子裡還剩有不少燕麥,看來,喬羅是不會讓它在這裡挨餓的。「得了,你呆在這裡吧,我該走了。」 在俱樂部門口的牆上,掛著一長條鮮紅的橫幅,上面寫著:「共產黨員們,前進!」「共青團是蘇聯青年的先鋒隊!」 人們蜂擁而入,然後進了休息室和觀眾大廳。在大門口,喬羅和農莊主席阿爾丹諾夫迎上了塔納巴伊。 「塔納巴伊,咱們到一邊談談。」阿爾丹諾夫發活了,「我們已經給你簽到了,這是你的筆記本。你得發個言。你是黨員,又是我們農莊最出色的馬倌。」 「那我該講些什麼呢?」 「你就說,你,作為一個共產黨員,決定到落後的地方去工作,當個羊倌,放一群母羊。」 「就這些?」 「哪能就這些2你再談談你的指標。你可以說,我向党向人民保證,每一百隻母羊接下一百一十隻羊羔,並且保證只只成活。另外,保證每只母羊剪下三公斤羊毛。」 「要是我連羊群的影兒都沒見著,這些話,我怎能說出口呢?」 「行了,你考慮一下,羊群會給你的,」喬羅打著圓場說,「你看中的羊,你部挑了。別著急。另外,你還可以說,準備收兩個共青團員當徒弟。」 「誰?」 人們推來搡去的。喬羅看了看名單。 「鮑洛特被可夫·艾希姆和紮雷科夫·別克塔伊。」 「我可沒跟他們談過,誰知道他們樂意不樂意?」 「你又來你這一套!」主席火了,「你是個怪人!難道非得你跟他們談不成?誰談不一樣?我們把這兩個人指派給你,他們還能上哪兒去!這事早就定了。」 「噢,既然早定了,那還找我談幹什麼?」塔納巴伊拔腿要走。 「等等,」喬羅止住了他,「你都記住啦?」 「記住了,記住了.」塔納巴伊一邊走,一邊氣衝衝地嘟噥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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