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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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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認為:他的神志始終清醒。 潛艇是德國的潛艇,亨利是德國的特工人員……間諜?此時此刻,他肯定是通過發報機與那艘潛艇聯繫…… 把發報機毀掉。 她沒有權利放棄鬥爭,現在她既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就更不能放棄鬥爭。她知道該幹些什麼。她很想把小喬放到一個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清楚,這將使她忍受難以想像的痛苦,可是要那麼做時間不允許。亨利隨時會找到他的頻率,那就為時已晚—— 她一定得毀掉發報機,可是那機子在樓上,亨利待在那兒。他有兩支槍,准會送掉她的命。 她知道只有一個辦法了。 她端了一把湯姆廚房裡的椅子,放在房間中央,然後站到椅子上,舉起手把燈泡扭了下來。 她下了椅子,走到門邊拉了開關。 小喬在問:「換燈泡嗎?」 露西爬到椅子上,躊躇片刻,毅然將三個手指頭插進帶電的燈座裡。 只聽砰的一聲,她一陣劇痛之後就失去了知覺。 費伯已經在發報機上調到了他需要的頻率,並把開關撥到了「發射」位置。他正要拿起麥克風發話,忽然聽到了響聲,接著調諧盤上的燈也滅了。 他頓時滿臉怒氣。她斷了電路,整個房子都斷了電。她竟然還有這個能耐,他萬萬沒有想到。 他先前那會兒應該殺掉她才是。他究竟中了什麼邪?在碰到這個女人之前,在殺人上他從來就不手軟。 他拿起一支槍,下了樓。 孩子在哭。露西躺在廚房門口,昏了過去。費伯看了看椅子上方的空燈座,皺著眉頭,很驚訝。 她斷了電路,用的是手。 費伯歎著:「我的萬能的耶穌基督啊。」 露西睜開了眼睛。 她全身疼痛。 亨利持槍俯身看著她,問道:「切斷電路為什麼要用手?為什麼不用螺絲刀?」 「我不知道能用螺絲刀。」 他搖著頭,說:「你這個女人,真叫人不可思議。」說著,他就把槍舉起來,槍口對著她,但接著又放下了。「真該死。」 他看了看窗外,吃了一驚。 「那兒你看見了?」他問。 她點了點頭。 他心裡一陣緊張,站了一會就往門口走,發現門已經釘死了。他用槍托砸碎窗戶,爬了出去。 露西站起身子。小喬伸出雙臂抱住她的腿。她渾身無力,抱不動他,只是踉踉蹌蹌地走到窗前,向外面看去。 他正向懸崖那兒跑。德國潛艇仍然在海面上,離岸邊半英里左右。他已經到了懸崖邊,翻身爬下去了。他是要遊到潛艇那兒。 她一定要阻止他。 天啦,不能再…… 她爬出了窗戶,不顧孩子在哭叫。她在追他。 到了懸崖邊緣,她臥倒往下面看,只見他正處於她和大海之間的位置。他抬頭也看到了她,愣了一會又繼續往下爬,速度更快,快得像是在孤注一擲。 她本來想爬下去追他,可是那有什麼用呢?即使把他抓住,她也沒有能力制止他。 她身子下面的那片地面有點鬆動,她趕忙往後退,擔心土一松會讓她摔到懸崖下面。 她因此而想出了一個辦法。 她用雙拳捶打著有石塊的地面,地面似乎又鬆動了,還露出一道裂縫。她一隻手扶著懸崖邊緣,另一隻手插進裂縫,用勁扳動,就見一塊西瓜大的石灰石滑開了。 她往下面看,看准了他的位置。 她仔細對準,把石頭扔了下去。 石頭落下的速度好像很慢。他看到石頭滾來,趕快用臂膀擋住腦袋。她覺得石頭似乎砸不到他。 石頭從他頭邊幾英寸的地方往下滾,擊中了他的左肩。他用左手支持著,但似乎沒有支撐得住,手一松,身子一時間失去了平衡。本來就受了傷的右手摸索了一下,想抓住什麼支持自己。接著,他好像身子前傾,離開了峭壁,雙臂搖搖晃晃,後來兩隻腳也從懸崖上狹窄的凸出部分滑落,身子在半空中懸著,終於像石頭一樣墜落在下面的亂石中。 他沒有叫出來。 他摔落在凸出水面的一塊平平的礁石上。聽到那身子撞擊石頭的響聲,露西感到一陣噁心。他仰面朝天,雙臂伸出,腦袋奇異地扭曲在一邊。 他身體裡像是滲出了什麼東西,淌在石頭上,露西轉過身子,不想再看。 一切似乎在一刹那間同時發生。 隆隆的吼聲從天而降,只見機翼上帶有皇家空軍圓圈標記的三架飛機衝破了雲層,對著德國潛艇俯衝下來,並向它開槍掃射。 四名水兵沖上了山坡,慢慢地靠近房子,一名水兵在喊:「左-右-左-右-左-右。」 另一架飛機降落在海面上,從飛機裡推出一隻小救生艇,只見一位身穿救生衣的人開著小艇,駛向懸崖這邊。 海岬一帶駛出了一艘小船,對著德國潛艇猛衝。 德國潛艇潛入海底。 救生艇駛到懸崖腳下,顛簸著停在亂石中。那人下了艇,檢查了費伯的屍體。 露西又看到海面上有一艘船,那是海岸警備隊的快艇。 一名水兵走到她跟前。「親愛的,你沒事吧?小屋裡有個小姑娘在哭著要她的媽媽——」 「那是個男孩,」露西說,「我一定要把他的頭髮剪短些。」 布洛格斯開著救生艇到了懸崖腳下,靠近屍體那兒。他把船猛地停在礁石旁,急急忙忙下了船,縱身跳到那塊平坦的礁石上。 「針」墜落在岩石上,腦殼就像一隻高腳玻璃杯那樣摔得粉碎。布洛格斯仔細查看著,發現他摔死之前身上就有了傷:右手殘缺,腳踝那兒也有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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