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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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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關於新情況。盟軍最近對法國進行的轟炸歸納起來表明,他們的主要目標是要炸毀塞納河上的每一座橋樑,這是無庸置疑的事實。如果他們的登陸地點是在加來,打起仗來與塞納河並無關係;但是,如果他們的登陸地點是諾曼底,我們的後備力量要到達作戰地區則必須要跨越塞納河。 「第二,關於推理。我做過一些設想,如果盟軍的部隊由我來指揮,我會怎麼樣向法國進攻。我的結論是:必須首先建立一個橋頭堡,這樣才好迅速集結部隊,迅速補給。因此,一開始必須選擇一個很寬敞的港口地帶,進行強攻。自然的選擇是瑟堡,但是從轟炸的散佈面和戰略要求來看,是諾曼底。」 朗德斯泰德說完以後,拿起杯子,喝幹了香檳。侍者前來為他斟酒。 約德爾說:「我的情報機關全都認為是加來——」 希特勒立即打斷了他的話:「我們把間諜機關的頭子剛剛以叛國的罪名處死。克朗克,你信服了嗎?」 「沒有信服。」海軍上將回答,「我也曾思考過,如果我處在對方的位置,我會怎麼樣實施這次進攻——但是,我在推理中還考慮到一些海上的自然因素,可能我們的同事朗德斯泰德還沒有理解。我認為,他們進攻的方式是:避開有懸崖礁石的水域,避開強大的海流,在漲潮時,在月光朦朧的夜晚越過隆美爾的水下障礙。諾曼底?絕對不是。」 希特勒搖著頭,他不贊同。 約德爾接著說:「還有個小小的情報,我認為事關重大。警衛裝甲師已經從英格蘭北部調遣到了東南沿海的霍夫,與巴頓將軍指揮的美國第一集團軍匯合。我們從無線電監聽獲悉:部隊轉移途中,輜重混亂的現象非常嚴重,這個單位亂用了那個單位的銀器餐具,那幫傻瓜還在無線電裡爭吵不休。這個師由艾倫·亨利·沙夫托·阿戴爾爵士將軍指揮,貴族氣味很濃,是英國的一個王牌師。我相信,他們的調防不會與作戰中心相隔很遠。」 希特勒神經質地擺動著雙手,由於難以決策,他的臉在抽搐。他對他們咆哮著:「將軍們!要麼是互相衝突的意見,要麼是什麼意見也沒有。所有的一切全得由我來向你們——」 朗德斯泰德以他特有的大膽插了話:「我的元首,你有四個精銳的裝甲師,放在德國無所事事。如果我的看法不錯,他們根本不可能及時到達諾曼底去反擊敵人的進攻。我請求你,下令調他們到法國去,由隆美爾指揮。如果我們錯了,敵人的確從加來進攻他們至少還可以趕上初期的戰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希特勒怒目圓睜。朗德斯泰德心想,自己是不是逼得太緊——毛病又犯了。 這時帕特卡默首次開口:「我的元首,今天是星期日——」 「怎麼?」 「明天晚上,我們的潛艇可能會接到那個特工,就是『針』。」 「啊,對了。那個人我可以信任。」 「他當然也可以隨時用無線電發報,儘管那要冒很大風險——」 朗德斯泰德說:「要做出決定,沒有時間拖延了。敵人的空襲和顛覆活動有增無減。他們的進攻隨時都會到來。」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克朗克說,「不到6月初,他們進攻的氣候條件不成熟——」 「就是6月初,也已為期不遠——」 「別爭了,」希特勒大叫,「我主意已定。我的裝甲師留在德國——只是暫時的。到星期二,我們會得到『針』的情報。然後,我將重新考慮部隊的部署。如果『針』的情報認為是諾曼底——我相信會是這個地方——我將調動裝甲師。」 朗德斯泰德悄聲問:「如果他報告不了怎麼辦?」 「如果報告不了,我同樣會重新考慮。」 朗德斯泰德表示贊同。「如果你允許,我就回指揮部。」 「同意。」 朗德斯泰德站起來,行過軍禮就離開了會議室。他在銅制電梯裡下降了400英尺到了地下室的汽車庫,他的胃這時很不舒服。他不知道這究竟是電梯下降速度引起的,還是因為他想到祖國的命運竟然掌握在一個下落不明的間諜手裡。 第三十一章 露西慢慢地醒了過來。她從暖烘烘的沉睡中起身,渾身懶洋洋的,頭腦裡恍恍惚惚,感受著外界一個一個互不相干的事物:首先是身邊又暖又硬的男人的身子;接著是在亨利床上的陌生感;外面風暴的呼叫,還像昨天和前天一樣,那麼狂暴,那麼勁頭十足;男人皮膚的淡淡的氣味;她的臂橫放在他的胸前,腿搭在他身上,仿佛在讓他別動彈,胸部緊緊挨著他;白天的光芒撞擊著她的眼睛;有節奏的輕輕呼吸柔和地掠過她的面龐;接著她好像突然解決了一道難題一樣,意識到自己厚顏無恥地縱情歡樂,躺在一個她認識僅僅48個小時的男人身旁,他們就那麼雙雙赤身裸體地呆在她丈夫的屋子裡,而且已經是第二次了。 她睜開眼睛看到了小喬。我的天啦……她已經睡過了頭。 小喬站在旁邊,睡衣和頭髮都是亂糟糟的,腋下夾的布娃娃也是亂糟糟的。他吮吸著大拇指,睜大著眼睛看著媽媽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親親熱熱地抱在一起躺在床上。露西看不懂小喬的表情,因為他每天這時候都睜大著眼睛看著世界上的許多事物,仿佛每天早晨世界上的一切都新鮮又神奇。她一聲不響,也看看他,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話。 還是亨利以深沉的口氣說:「早上好。」 小喬把拇指從口中放下,回了一聲:「早上好。」然後他就轉過身,離開了臥室。 「糟糕,真糟糕。」露西說。 亨利溜下床,自己的臉對著她的臉,他吻她,雙手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 她把他推開。「看在上帝分上,別這樣了。」 「為什麼?」 「小喬已經看見了。」 「看見了又有什麼?」 「他能說出來的,你知道。遲早他會和戴維講出什麼來。我可怎麼辦?」 「無所謂。這有什麼要緊?」 「這當然要緊。」 「他就是那種狀況,我看不出這有什麼要緊。你不應該感到內疚。」 露西突然意識到:建立婚姻,需要忠誠和責任感,它們之間的複雜糾葛,亨利簡直一點也不懂。任何婚姻都是這樣,她的就更與眾不同。她說:「事情並不那樣簡單。」 她下了床,過了樓梯平臺,回到自己的臥室。她急忙穿上了自己的內衣、毛衣和長褲,這才想起來:她已經把亨利的衣服全毀了,只好讓他穿戴維的衣服。她找到了內衣和襪子,一件針織襯衣,一件無領無扣的套衫,最後——就在衣櫃底下——找到一條褲子,褲管沒有剪,縫得好好的。這期間,小喬默不作聲,在一旁看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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