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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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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辦不到。戴維注視著妻子。他心中有數了。她轉過了身子。 現在戴維可能有了敵意,而敵意或許會導致懷疑。不過,正如他先前斷定的那樣,這不至於引起多大的危險,可是說不定也會出現麻煩事兒。 戴維似乎很快就顯得若無其事了。他搖著輪椅,離開餐桌走向後門那兒。「我把吉普車開出車棚。」這句話好像是自言自語。他取下衣帽鉤上的油布雨衣,披在頭上,把門打開,搖著輪椅出了門。 在開門的那一會兒,小廚房裡刮進了雨水,地下弄濕了。露西關上門,身子哆嗦著,用拖把擦乾地磚上的水。 費伯伸出了手,摸著她的胳膊。 「別這樣。」她朝小喬那兒示意著。 「剛才那會兒你真犯傻。」費伯對她說。 「我以為他知道了。」 「不過,你稍微想一想,你並不真的在乎他是不是知道,對不對?」 「我還是有點。」 費伯聳了聳肩。外面,吉普車的喇叭響個不停,像是很不耐煩。露西替他拿來了油布雨衣和橡膠靴子。 「別和他談論我。」她說。 費伯穿上雨衣,往大門那兒走。露西跟著他,還把廚房門關上,避開了小喬。 費伯手扶門栓,回頭吻她。她也由著自己猛地吻他,然後回轉身進了廚房。 費伯冒著雨,跨過泥糊糊的一片地,縱身上了吉普車,在戴維旁邊坐下來。戴維立刻開了車。 車的設計完全考慮到沒有腿的人駕駛的方便。手控油門,排擋自動化,在方向盤邊上安了一根把手,這樣用一隻手也可以操作。駕駛座後面有個特別的分隔區,那裡放著折疊起來的輪椅。擋風玻璃的架子上有支滑膛槍。 戴維開車駕輕就熟,完全清楚行車的道路。所謂道路就是一帶歐石南叢生的荒野,只是已被車輪碾得光禿禿的,車轍很深,積滿了雨水。車子在泥地上行駛,滑個不停,而戴維似乎開得很愜意。他叼著香煙,顯得過分神氣,不過那種表情有點不合適。費伯恩忖著:或許他把開汽車當成了開飛機。 「不捕魚的時候,你幹什麼工作?」他叼著煙問。 「搞文職的。」費伯答道。 「具體是什麼事?」 「財政。不過是這台機器的一個齒輪。」 「財政?」 「是我的主要工作。」 「工作有趣嗎?」他問個不停。 「還好。」費伯一門心思在編造謊言,「對於某項工程該花多少錢,我略知一二,不過我的大部分時間是用來查清納稅人是不是負擔過重。」 「有沒有什麼具體的工程項目?」 「從文件夾到飛機引擎,什麼都有。」 「啊,挺好的。我們人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為戰爭出一份力。」 這樣的話顯然含有諷刺意味,可是戴維不明白費伯為什麼沒有表示反感。 「我歲數大了,打仗不行了。」費伯說得很和藹。 「一戰你參加了嗎?」 「那時又太年輕了。」 「你真有運氣。」 「這倒確實。」 車子已快到懸崖旁邊,而戴維的速度並沒有減慢。費伯突然有這樣一種想法:說不定他是想斷送兩個人的性命。他趕忙把扶手抓住。 「速度是不是快了點?」戴維問。 「道路你似乎很熟悉。」 「你有點擔驚受怕的樣子。」 費伯對這話置之不理,戴維稍稍減慢了速度,好像達到了某種目的,他顯然很高興。 費伯看到,這個小島比較平坦,一片光禿禿的景象。地面稍有起伏,但見不到山丘。島上的植物多為野草,以及一些蕨屬植物和灌木叢,但幾乎沒有樹木,很難抵擋住惡劣天氣的襲擊。費伯恩忖著:戴維·羅斯的羊群一定很強壯。 「你結婚了嗎?」戴維問得很突然。 「沒有。」 「英明。」 「啊,我可不知道。」 「可以肯定,你在倫敦工作一定很出色,更不用說——」 費伯對有些男人以吞吞吐吐的蔑視態度來談論女人一向很反感。他斷然插話說:「我以為,你的確生在福中,你有這樣一位妻子——」 「是嗎?」 「正是。」 「一點也不豐富多彩,是嗎?」 「一夫一妻制有什麼好處,我還沒有機會去推敲。」費伯決定不再多說了,現在說什麼都是火上澆油,事情明擺著,戴維已經越來越惱火了。 「應該說,你至少在表面上不像政府機關的財務人員,你沒有裹著的雨傘,也沒有常禮帽,對不對?」 費伯勉強掛著一絲笑容。 「你非常適合幹筆頭工作。」 「我是騎自行車的,普通人。」 「輪船遭難,你能死裡逃生,你一定很堅強。」 「謝謝。」 「說你歲數大不能打仗,這似乎也不像。」 費伯轉過臉,盯著戴維。「你是什麼意思?」他問了一聲,口氣很冷靜。 「前面就到了。」戴維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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