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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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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沃爾說。「我認為,應該先在水面上觀察一下,然後才離開。」 「別犯傻了。」希爾說。他知道他此刻已理直氣壯。「海面上風暴咆哮到什麼程度,你以為你清楚嗎?艙蓋根本不能打開,用潛望鏡只能看到幾碼遠的地方,其餘的什麼也觀察不到。」 「待在這樣的深海裡,你怎麼知道海面上的風暴會到什麼程度?」 「憑航海經驗。」 「那起碼也要向基地發個信號,告訴他們:我們等待的人沒有和我們聯繫。也許他們會命令我們繼續等待。」 希爾歎了口氣,怒氣衝衝地說:「在這樣的深海裡,無線電聯絡根本不可能,更不用說與基地聯繫了。」 沃爾終於失去了沉著。「我堅決要求:先浮出水面,用無線電和國內聯繫,然後再離開。我們要等待的這個人帶有決策性的情報。元首正等待著他的報告。」 希爾對他看看。「少校,你能表示你的意見,我很感謝。」他說著就轉過身,下了命令,「雙機同開,全速前進。」 兩台柴油發動機同時吼叫起來,德國潛艇加速返航。 第十九章 露西一覺醒來,就聽到鬧了一夜的風暴仍然在怒吼。她靠在床沿,動作很輕,免得驚醒了戴維。她從地板上撿起手錶,此時剛過6點。屋頂上狂風呼呼地吼著。戴維可能還要睡,今天怕是不能幹什麼活了。 夜裡風那麼大,她不知房頂上的石板瓦是否給刮了下來。閣樓也需要檢查一下。這些事要等戴維出門以後才可動手。否則,不叫他幹他會生氣的。 她悄悄地下了床。天氣很冷。前幾天的熱是假像,正是在孕育著這場大風暴。眼下就像11月一樣寒冷。她把法蘭絨睡衣從頭頂上脫下來,穿上了內衣、內褲和毛衣。戴維身子動了一下。她對他看看,只見他又轉過身,還沒醒。 她走過樓梯口的小平臺,看看小喬睡的房問。這個三歲的孩子已經告別了小搖床,睡上大床了。睡到夜裡,他常常摔下來,照樣呼呼大睡。今天早上,他仰臥著躺在床上,小嘴巴張得很大。露西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孩子睡覺的樣子真是可愛。 她動作很輕地下了樓,一時間覺得有點奇怪:她怎麼這樣早就醒了。可能是小喬發出了什麼響聲,要麼是因為刮那麼大的風暴。 她在爐子前跪下來,捋起了袖子,開始生爐火。在清掃爐膛時,她用口哨吹起了一支歌曲,那是從收音機聽到的:「你是我的孩子,是還是不是?」她把冷爐灰掏出來,今天她往爐底上墊的是大炭渣。她用乾燥的蕨草引火,草上加柴,柴上再加煤。有時候只用柴火就夠了,但是像今天這樣的天氣,用煤更暖和一些。她用一張報紙擋住爐口,好讓煙囪向上吸煙。擋了一會,她就把報紙拿走,只見木柴已經著了火,煤也閃閃地發著紅光。她折疊好報紙,放在煤桶裡,明天再用。 爐火很快會使小房間暖和起來,若再泡一杯熱茶連身子也暖和了。她去了廚房,把水壺放在電爐上,把兩隻杯子放在託盤裡,還把戴維的香煙和煙灰缸都準備好。沏好茶以後,她斟滿兩隻杯子,端著盤子從客廳往樓梯那兒走。 她一隻腳剛剛踏上樓梯,忽然有敲門的響聲傳來。她止住腳步,皺著眉頭,以為是風刮著什麼東西弄得咯吱咯吱響。她再上一級樓梯,那聲音又響了。好像有人在敲前面的大門。 這倒真有點奇怪。怎麼會有人敲大門——除非湯姆;而他一向從廚房門進來,從不敲門。 又是敲門聲。 她下了樓梯,一隻手端好茶盤,然後把門打開。 她大吃一驚,茶盤落到地下,只見那個男人倒進客廳裡,把她也撞倒了。露西失聲尖叫。 她只是一時受了驚嚇。那個陌生人直挺挺地面朝下倒在客廳的地板上,就倒在她身旁。很明顯,他不可能在襲擊別人。他身上的衣服濕淋淋的,手和臉凍得慘白。 露西站起了身。戴維臀部挨著樓梯滑下了樓。他問:「出了什麼事?出了什麼事?」 「他。」露西手指著說。 戴維到了樓梯腳下。他穿著睡衣,拖著自己爬上了輪椅。「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他一邊說,一邊搖著輪椅向前靠近,仔細看著躺在地板上的人。 「對不起。剛才是他把我嚇了一跳。」她彎下身來,拉起那人的上臂,把他往起居室那兒拖。戴維也跟在後面。露西把那人安放在火爐前面的地上。 那人已經失去了知覺。戴維對他看看,問道:「究竟從哪兒來了這麼個人?」 「一定是輪船遇難……這麼大風暴……」 但是露西注意到:他穿的是一身工人裝,並不是水手服。她仔細觀察他:他身材高大,比爐前6英尺的地毯還長;臂膀厚實;面孔堅定,模樣勻稱;大庭飽滿,長長的下巴。她覺得:如果不是一副慘白的樣子,他可能生得很英俊。 他動了動身子,睜開了眼睛。一開始他面帶驚恐,好像一個孩子睡醒了以後發現待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是不一會兒,他就表現得從容不迫,十分機警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他看看露西、戴維、窗戶、門和壁爐——都是短暫的一瞥。 露西說:「我們得把他的衣服脫下。戴維,快去把睡衣和長袍拿來。」 戴維搖著輪椅出去了。露西在陌生人身旁跪下來,先把他的鞋襪脫下。他在注意地看她,那目光似乎帶著喜悅。但是,當她要脫他的上衣時,他雙手交疊在胸前,像是在保護自己。 「穿這些濕衣服,你會死於肺炎啊。」她的口氣非常親切。「還是脫下吧。」 那人說:「我想,我們之間還沒有熟悉到——而且連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 這是他初次開口說話。他的語氣是那麼自信,言辭是那麼拘謹,而他的外表又是那麼糟糕。露西把這些一比較,不禁哈哈大笑,說:「你是怕難為情?」 「我只是感到,一個男人總該維護自己的神秘性。」他咧著嘴,笑得挺歡。但那笑容轉瞬即逝,他痛苦地閉上眼睛。 戴維回來了,胳膊上搭著很乾淨的睡衣。他說:「你們倆似乎已相處得很融洽。」 「你要幫他把衣服脫下來,」露西說,「他不肯讓我脫。」 戴維那神情令人難以理解。 陌生人說:「謝謝。如果不是太無禮,我自己脫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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