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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如果你乘著天黑把自己掩藏好,鳥兒醒來時就看不到你。這是觀鳥的方法,人人皆知。是啊,地方軍愛國心很強,有警惕性,很不錯。不過,我們也別扯遠了。你們要不要檢查一下我的證件,再向上面彙報一下?」

  上尉稍有猶豫。「那只帆布包裡是什麼?」

  「有望遠鏡,照相機,還有一本參考書。」費伯說著就要把手伸進包裡。

  「不,不要動,」上尉說,「沃森,查查包。」

  這是——非正規軍犯的過失。

  沃森說:「舉起手來。」

  費伯把雙手舉到了頭上,右手緊緊靠在夾克的左袖子那兒。他在盤算著:接下來的幾秒鐘會出現什麼樣的場面——一定不要響起槍聲。

  沃森站在費伯的左邊,持槍對著他,一面把帆布包的蓋口揭開。費伯從袖子裡拔出匕首,先打亂了沃森的防衛陣腳,接著就用匕首刺他的脖子,一直捅到刀柄,另一隻手把那年輕人的槍奪了過去。

  河岸上的兩個士兵向他逼近,待在橡樹上的下士也跌跌撞撞地爬下樹。

  沃森癱倒在地,費伯把匕首從他的脖子上拔出來。還在船上的上尉摸索著解槍套,費伯縱身跳進了養魚艙,小船搖晃著,上尉也東倒西歪。費伯用匕首對他猛刺過去,但是相距太遠,沒能刺中,刀尖先刺到了他的軍衣翻領上,跳開了,結果傷了他的下巴。上尉的手本來在掏槍,這時趕忙護著傷口。

  費伯猛地轉過身,面對岸邊,就見到一個士兵正往船上跳。費伯前迎一步,伸出了挺直的右胳膊,以8英寸長的匕首尖直捅往船上跳的士兵。

  士兵的衝擊力量也撞倒了費伯,匕首從他手中落下,士兵倒在匕首上。費伯跪倒,但想拔出匕首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上尉正在解手槍套。費伯縱身撲去,雙手直摳上尉的臉。上尉已掏出了手槍,但費伯的拇指也在死摳上尉的眼睛,上尉痛得失聲大叫,竭力推開費伯的手。

  第四個巡邏兵這時跳上養魚艙,船上發出咚咚的響聲。費怕丟開上尉來對付第四個巡邏兵。此時的上尉即使能打開保險,也因雙眼看不清而無法開火。第四個衛兵手持警棍,向費伯猛擊過去。費伯閃向右邊,警棍沒有擊中他的頭,而是擊中了左臂。費伯的左臂頓時失去了知覺,他用手側面猛擊衛兵的脖子,這一掌擊得又准又狠。衛兵經受住了,這實在令人驚奇,只見他抬起警棍,再次出擊。費伯向他逼近,與此同時,那受擊的左臂已恢復了知覺,他感到一陣陣劇痛。他抓住衛兵的臉,反復推來扭去,只聽咯噔一聲猛響,竟把士兵的脖子扭斷了。但就在這一刹那間,只聽到警棍再次猛地落下的響聲,這一次,棍子落在費伯的頭上,他身子滾開了,暈頭轉向。

  上尉咚咚地向他逼來,但走路仍然踉踉蹌蹌。費伯對他猛推,他一個趔趄跌倒在船舷上緣,帽子飛了,人也落在河裡,撲通一聲,巨大的浪花四濺。

  從橡樹往下爬的下士,離地面還有6英尺就跳了下來。費伯從被刺死的衛兵身上拔出匕首,縱身跳上河岸。沃森還沒有死,但也活不了多久,因為血正從他受傷的脖子裡向外湧。

  費伯和下士面對著面。下士有槍。

  下士受了驚嚇,這是可以理解的:就在他從橡樹上往下爬的幾秒鐘裡,那人就幹掉了他的三個夥伴,而且還把第四個推進了河裡。

  費伯打量了那支槍。槍實在舊得不像樣子——簡直就像博物館的陳列品。下士要是相信這支槍還真的能夠打響,他可能早就開了火。

  下士向前跨了一步,費伯發現了對他有利的因素:對方的右腿有點跛——可能是他在下樹時弄傷了的。費伯從側面迎上去,這樣下士若是轉身把槍口對準他,就不得不把重心落在受傷的右腿上。費伯用腳尖抵住一塊石頭,然後用力踢起了石頭,乘著下士的注意力集中在石頭上,他動手了。

  下士摳動了扳機,什麼動靜也沒有,那支破槍卡了殼;即使打響了,也打不到費伯身上。下士的眼睛在盯著石頭,跛了的腿使他東倒西歪。費伯已經下手了。

  他的匕首捅進了下士的脖子。

  需要對付的只有上尉了。

  他用目光搜尋,就看到上尉遠在河那邊拼命往岸上爬。他找了塊石頭扔了過去,正好擊中上尉的頭部。但是上尉仍然在奮力往上爬,爬上岸以後就開始逃跑。

  費伯急忙奔到岸邊,一頭鑽進了水裡,幾下子就遊過河爬上對岸。上尉已經跑了100碼左右,還繼續在跑。但是他畢竟上了年紀,費伯越追越近,漸漸聽到那人痛苦的喘氣聲。上尉越跑越慢,終於在一片灌木叢裡倒了下來。費伯跑了上去,把他的身子翻過來。

  上尉說:「你是……是個魔鬼。」

  「因為你已經看到了我的面孔。」費伯一面說一面殺了他。

  第十二章

  東普魯士的森林裡,隨著轟隆一聲巨響,一架飛機降落在拉斯登堡那兒被雨水淋濕的跑道上。這是一架Ju-52三引擎運輸機;機翼上印有十字型標記。飛機上走下一個身材矮小、五官突出的人:大鼻子、大嘴巴、大耳朵。他急急忙忙地走過柏油跑道,上了已經在等候他的梅塞德斯小汽車。

  汽車在陰暗潮濕的林中行駛,陸軍元帥歐文·隆美爾脫下帽子,用手神經質地理了理漸漸稀疏的頭髮。他心中清楚:幾個星期以後,另外一個人將同樣行駛在這條林陰道上,那人的公文包裡裝著一枚炸彈——要炸的對象就是元首本人。那時戰爭一定還在繼續,而德國的新領導——甚至有可能就是他自己——將可以處於適當的強硬地位上與盟軍談判。

  汽車行駛了10英里就到達「狼穴」——這兒是希特勒和他的將軍們的指揮部。將軍們聚集在他的周圍,他們一天比一天神經過敏,惶惶不可終日。

  外面,毛毛細雨下個不停;院子裡,高大的針葉松上雨水漸浙瀝瀝地落下來。汽車開到希特勒私人宮邸門口,隆美爾戴上帽子,走下車。党衛軍衛隊長拉膝休怕不聲不響地接過了隆美爾的手槍。

  會議即將在水泥地下室舉行,這裡潮濕陰冷,空氣也不流通。隆美爾走下臺階,來到地下室,只見裡面已有十幾個人在等著這次中午的會議。其中有希姆萊、戈林、馮·裡賓特洛甫以及凱特爾。隆美爾對大家點點頭,就在一張硬椅子上坐下來,等著開會。

  希特勒走進會議室,大家都站了起來。他身穿灰色緊身短上衣,下著黑褲子。隆美爾看到:他越來越弓腰曲背了。他一直走到地下室的另一頭,那兒的水泥牆上釘著一幅巨大的西北歐地圖。他面帶倦容,顯得煩躁不安,說話卻開門見山。

  「盟軍將要入侵歐洲,時間就在今年。英軍和美軍將從英國出動,在法國登陸。在他們的入侵進入高潮時,就要消滅他們,這一點決沒有討論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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