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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他們簽字以後拿走了檔案,不一會兒就走到作戰部。兩人來到戈德利曼的辦公室,見到桌上有一份破譯了的電文。他很隨意地看看,突然興奮地把桌子敲得咚咚響,說道:「就是他!」

  布洛格斯看看電文:已接受指示。向威廉致敬。

  「還記得這個傢伙嗎?」戈德利曼問,「『針』?」

  「記得,」布洛格斯有點猶豫,「是叫『針』。但是電文裡並沒有多少情報呀。」

  「想一想,考慮考慮!一把匕首和一根針很相像。殺害加登太太的兇手、1940年我們跟蹤不到的一切信號、與布朗迪接頭……這些都是同一個人所為。」

  「有可能。」布洛格斯若有所思。

  「我能列出證據,」戈德利曼說,「我到這兒來的第一天,你給我看了一份有關芬蘭的無線電報,這事兒還記得嗎?那份電報因受到干擾而中斷?」

  「記得。」布洛格斯說著就找那份檔案。

  「如果我的記憶力沒有出錯,那麼發電報和暗殺是在同一天……我敢打賭,被害人死的時間正巧就是發報中斷的時候。」

  布洛格斯看了看檔案上的記號,說道:「正是如此。」

  「線索就在這兒!」

  「那傢伙在倫敦的活動時間至少有五年,到現在我們才發現了他,」布洛格斯反思著說,「要想抓到他可沒有那麼容易。」

  戈德利曼突然露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斬釘截鐵地說:「他無論怎麼精明也不會超過我。我要把他牢牢地釘在該死的牆上。」

  布洛格斯突然爆發出爽朗的笑聲。「我的天啦,教授,你簡直是換了一個人了。」

  戈德利曼反問道:「你可知道,這一年來,你是第一次這麼哈哈大笑啊?」

  第九章

  裝載供給的小船繞過海呷,在嚓嘎嚓嘎聲中駛進了海灣,來到了藍天下的風暴島。船上有兩個女人:一位是船主的妻子——船主應召人伍,船上的事務就由她管理;另一位是露西的母親。

  母親跳下船來。她身穿省料的實用衣裝:上身是男式短夾克,下面是沒過膝的短裙。露西緊緊擁抱著母親。

  「媽!真出乎意料啊!」

  「我寫信告訴你了。」

  信與別的郵件都在船上。母親忘記了:風暴島上每隔兩個星期才有一次信函來往。

  「這是外孫嗎?都這麼大的孩子啦!」

  小喬已快到三歲了,這時感到很害羞,躲在露西的裙子後面。他頭髮淺黑,活潑可愛,身高超過了這個年齡該有的個頭。

  母親說:「多像他爸爸!」

  「是像。」露西應道。「這裡一定冷得厲害——回家去吧。你哪兒來的這條裙子?」

  她們提起零星的東西,沿著斜坡往崖頂上走。母親一面走一面嘮叨:「親愛的,現在流行的就是這種樣式,省布料。但是陸地那裡沒這麼冷,這兒的風多大!我想,箱子就放在碼頭上不要緊吧——也沒人去偷的!簡同一個美國士兵訂了婚——真是感謝老天爺,是個白人。是一個叫密爾沃基的地方的人。他不吃口香糖,你看不是很好嗎?現在我要嫁的女兒只有四個了。你爸在地方軍①裡當了上尉,這事兒我對你講過沒有?他在公共地段一帶巡邏,每天都要巡邏到半夜,就等著德國傘兵。斯蒂芬叔叔的貨棧給炸了——真不知他該如何是好,這是打仗還是什麼的——」

  ①地方軍(Home Guard):指1940-1957年間,英國一支在志願基礎上組織的地方部隊。

  「媽,你不要急嘛。你在這兒要待14天,有消息慢慢說嘛。」露西笑哈哈地說。

  她們走到房子這兒。母親說:「不是挺可愛嗎?」進屋以後,她又說,「我看,房子真不錯。」

  露西讓母親坐在廚房的桌子旁,一面沏著茶。「你的箱子湯姆會送來的,待會兒他就來吃午飯。」

  「是那個放羊的?」

  「就是。」

  「這麼說,戴維幹的活兒是他給找的?」

  露西又哈哈一笑,說道:「情況完全相反。我相信,他會親自把一切都告訴你的。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麼會到這兒來的。」

  「親愛的,也該來看看你了。我知道,不能指望你跑來跑去不過,四年來一次,不算過分吧?」

  他們聽到外面吉普車的響聲。不一會兒,戴維自個兒搖著輪椅進了屋。他吻了岳母,向她介紹了湯姆。

  露西說:「湯姆,你替我媽搬箱子,今天招待午飯是應該的。你要的東西她也給你帶來了。」

  戴維正在爐子旁暖手。「今天天氣又濕又冷,」

  母親問:「你真的在幹牧羊活兒?」

  「羊群數量比三年前翻了一番。」戴維對她說,「這個小島,我爸從來就沒有認真經營過。靠懸崖頂一帶,我圍了6英里的柵欄,改善了放牧的條件,採用了新式的繁殖方法。現在不僅羊的數量多而且每只羊長的肉都比以前多,出產的羊毛也多。」

  母親推測地問道:「我猜想那些體力活兒是湯姆在幹,而你只是動動嘴吧?」

  戴維哈哈一笑。「媽,我和他是平等的搭檔呀。」

  這頓午餐大家吃得很開心。兩個男人吃了大量的土豆,母親誇著小喬,說他吃飯很懂規矩。吃過飯以後,戴維點了一支煙,湯姆在裝煙斗。

  母親說:「我真正想的,是你們什麼時候給我們多生幾個外孫啊。」她說得眉開眼笑。

  長時間的沉默。

  「啊,戴維這麼處理,我看也非常恰當。」母親說。

  露西說:「是很恰當。」

  這時候,她們正在懸崖頂一帶散步。母親來訪的第三大,風停了下來,天氣也很溫和,可以出門了。她們帶著小喬一道散步。小喬穿著皮外衣,裡面是羅紋密針織的毛衣。在一個山坡那兒,她們停下來了,觀看著戴維、湯姆和那條狗放羊的情景。露西從母親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在思想鬥爭:對女兒的事是關心一下好呢,還是持謹慎態度。她不想讓母親感到為難。

  她先開口:「他對我沒有感情。」

  母親趕忙看看小喬,避免讓他聽見。「親愛的,事情肯定不會像你講的那麼嚴重。男人有各種各樣,他們表示感情的方式也不一——」

  「媽,我們——可能從結婚以後,就一直沒有——夫妻之間的生活。」

  「可是……」她指著小喬,似乎不同意露西的說法。

  「那是結婚前一個星期發生的事。」

  「啊,啊,親愛的,你知道,是不是因為車禍?」

  「是事實,但與你說的不是一回事。這與身體無關,他就是——不肯。」露西在低聲抽泣。那被風吹成褐色的雙頰上滴滴答答地掛上了眼淚。

  「你同他說過嗎?」

  「試過。」

  「可能到時候會——」

  「都差不多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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