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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我和鄧肯·瓦格會了一次面,把我的保險箱裡和「流暢」有關的所有的材料都移交給他。這些材料包括:我私下調查霍利斯的背景情況的全部記錄;我對朗斯代爾案件的分析;有關中級間諜的某些研究工作的資料。僅僅當他接過這些東西時,我才意識到:在那過去的年月裡,這些小小的綠色的帶有號碼鎖的箱子曾經是我的多麼沉重的負擔。

  我說:「現在都歸你了,謝天謝地!」

  開頭幾天,我極少過問K 處七科的事情。鄧肯·瓦格和約翰·戴兩人也不想讓我站在旁邊,怕這樣會給他們自己的行動自由和聲譽造成損害。我理解他們,我把約翰·戴介紹給了布倫特,並且再一次談起為什麼一九四五年俄國人允許他離開軍情五處的整個問題。布倫特總覺得這個事情有點奇怪。

  「我想如果他們逼迫我的話,也許我會繼續呆下去的,至少再呆一段時間。我熱愛我的工作,敬重蓋伊·利德爾和狄克·懷特。同時我希望還能再搞我的藝術……但是他們並沒有要求我這樣做。」

  對於是否有人代替他在軍情五處的位置這個問題,布倫特提不出什麼線索,儘管他知道這正是我們所關心的問題。我給他看了上面有八個匿名的「維諾納」電文,但他一點也看不出其中的含義。他提供的僅有的零星片斷是他和蓋伊·伯吉斯、格雷厄姆·米切爾一同出席的在改革俱樂部舉行的一次午餐會。這很顯然是另外的一次碰頭會。但是有關蓋伊是否實際上進行了聯繫,布倫特說他不知道。過了一段時間,我聽說約翰·戴最後審訊了米切爾。他們很滿意他被證明是清白的。如我一直在猜測的那樣,矛頭又指向了霍利斯。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沒聽到什麼消息。 有一天,約翰·戴跑來見我。他帶來了K處七科有關高層滲透的第一份報告。報告明確地得出結論說,霍利斯是最大的嫌疑犯,提議立即對他進行調查和審訊。

  「過去我一直以為你是捕風捉影。」我讀完報告後,約翰·戴說,「但是我要告訴你,現在我認為你一直是對的。」

  這一次再不能躲避了,不管是對我,對瓊斯,或是對那個悄然安居在加爾各特的薩默塞特別墅度過他的退休生活的、穿著黑色衣服打高爾夫球的那位先生,都是如此。

  第二十二章

  在情報工作的生涯中,要是我能取得一個值得驕傲的偉大成就該多好啊!如果能解開這個謎該多好啊!他一生清白總比遲遲不下結論要好。然而秘密世界卻並非這麼簡單,到頭來陰影依然存在,並像過去一樣濃密,把真相遮蓋得嚴嚴實實。

  一九六九年的一天上午,我來到以前被D 處三科用來作辦公室的那間狹小的工作室裡。正當A 處二科的技術人員檢查裝在南奧德利街我們安全樓的話筒時,書桌上的耳機響了起來。對他們來說,這意味著又一天的開始,又一次審訊的開始,而對我來說,這卻是十年鬧劇的最後一幕戲。書桌上放著一本像電話簿那麼厚的案情摘要, 封面背面印著一個奇怪的詞「德拉特」。這是霍利斯的代號,是幾年前由B處的代號小組發給我的,當時我正在D 處三科進行自由調查。現在我不由得笑了起來,「德拉特」似乎很荒唐,我從不明白它會帶來什麼痛苦。

  安妮·奧爾尤因由於工作特別認真負責,在參加K 處七科工作之前就已從譯報室晉升為D 處三科的研究官員了。K 處七科的案子同我在一九六五年和一九六六年的自由調查在本質上是一樣的,甚至更為詳細。他們查閱了霍利斯的履歷,並向他在牛津大學的同齡人進行了詢查和跟蹤,另外還查閱了在上海特別處裡的記錄,可是,他們仍然沒有發現什麼重大證據,最後只能同以往一樣,成了一個信念的問題。

  審訊前幾天,我們向霍利斯發了一封白色信件,請他到辦公室來一趟。最後的計劃已經制定好了。當然在制定計劃時,又發生了一場爭執。我們提出在審訊時期對霍利斯進行連續監視,以防他像布萊克那樣在嚇破膽的時候同蘇聯上司——如果他果真有的話——進行聯繫。瓊斯對此卻不同意。他沒說什麼理由,但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出他已下定了決心。甚至連漢利也為這件事辯護,他指著弗·瓊斯的鼻子說他在這件事上不會被寬恕的。弗·瓊斯認為批准審訊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而且這是他違心強加在前任局長身上的最後一個恥辱了。

  約翰·戴受命主持審訊,安妮·奧爾尤因和我則監聽審訊實況,並及時提供分析。弗·瓊斯知道他對這件事管得太多了,但又不能作出公平的選擇;另外,案子拖了這麼長時間,他應當讓別人知道他正在讓他的部下處理這個案子。

  南奧德利街上的一扇門打開了,霍利斯被帶了進去。

  「你們找我有什麼事?」他問道。他那熟悉的聲音在這麼多年以後仍是那麼堅定。

  約翰·戴開始向他解釋審訊程序。

  「這個我很熟悉……但如果可以,我想要一支筆和一張紙。」

  我試圖想像南奧德利街的情景。我看到霍利斯在那裡,坐得筆直,我甚至想他正懷念他的地位。當然鉛筆是必要的,可他還會無緣無故地傻笑嗎?他不感到受了侮辱嗎?我心裡在猜測。或者他會感到害怕?我對此有點不信。我從不把情感同他聯繫在一起,我還想起他經常對我說的一些話。

  「彼得,你對這件事太動感情了。」

  我儘量控制住自己的激動。

  約翰·戴開始彙報霍利斯工作經歷和早期生活中的日常細節。霍利斯知道這套程序,他想搶在彙報之前說話。

  「如果你不介意,我們稍慢一些。」約翰·戴說。

  霍利斯有點惱火。

  「如果你們不介意,我想說這的確有點枯燥。在我的履歷表上你們都能看到這些情況。」

  但約翰·戴沒有被他嚇倒。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們最好按程序來。」

  霍利斯簡要地陳述了他的經歷。他說他離家出走是因為他明白他不信宗教,並聲稱牛津也不是避風港,同樣會使他想起他的宗教背景。

  「我想脫離這一背景,到外面幹一番事業。我唯一的野心就是玩高爾夫球,可是我早在牛津時就意識到在高爾夫球這行裡,我不會有什麼起色,所以我決定去四處旅遊。」

  遠東深深地吸引著他。原先他想同朋友莫裡斯·理查森一起去,但後來這個計劃落空了。回想起來,霍利斯說他還是高興的。因為他與理查森之間沒有什麼共同的情趣,不可能成為一對好旅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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