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抓間諜者 | 上頁 下頁 |
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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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利特顯然對整個事情都感興趣。他願意把那個保險絲盒提供給萊肯菲爾德大樓,好讓他們進行檢查。他仍然微笑著,冷不防向我提了一個問題。 「你呢,親愛的彼得,你在射線方面有沒有碰上什麼好運氣……」 我聽了他的提問,當即被紅葡萄酒給嗆住了。 「沒碰上什麼好運氣。」我回答說。 馬塞爾為我斟滿了酒,顯然對我說的每一個字都不相信。我們像真正的內行一樣,把話題轉到別的事上面,再也沒有討論這件事。 儘管法國人的插曲很有趣,可D 處三科最為緊迫的任務是研究「五人集團」。我請求霍利斯把D 處的八個審訊員調到三科來,以便我們用他們來同每一個已知的,同菲爾比、伯吉斯、布倫特和凱恩克羅斯認識的人進行一次廣泛的會談。霍利斯同意了,但指示我必須親自主持每一個被認為是敏感的會談,這自然是指一位勳爵,一個爵士,一個政治家,一個高級文職官員,或一個間諜嫌疑犯。 我一共會見了一百多個人。像克裡斯托弗·梅休以及當時的國防大臣丹尼斯·希利等工党政治家拒絕同我見面,他們不願意討論對三十年代共產黨的回憶。但其他的人,如歷史學家艾賽亞·柏林和作家阿瑟·馬歇爾都非常願意幫助我。他們定期同我見面,談論他們在牛津和劍橋的同學。柏林堅持要我們在改革俱樂部見面,他認為在伯吉斯當年最為走紅的地方談論伯吉斯是最合適不過了。他對伯吉斯的社會關係網有著敏銳的洞察力,尤其是那些多年來已經改變了觀點的人。他還就我如何展開調查向我提出了一個忠告。 「別去找鮑勒。」他對我說,他指的是莫裡斯·鮑勒,牛津大學很有聲望的文學教授。鮑勒是個同性戀者,也是伯吉斯的密友,在我認為對我有幫助的人的名單上,他被排在了頭幾名。 「為什麼不去找他呢?」我問。 「如果你去找他,他會在牛津的每一個導師的餐桌上去張揚。」 我接受了柏林的忠告,沒有去找他。 馬歇爾,大家稱他「阿蒂」,幾乎認識三十年代劍橋的每一個人,尤其是皇家學院和三一學院那些秘密同性戀網的人。阿蒂對小道消息、陰謀詭計和醜聞有著超乎尋常的記憶力,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伯吉斯和布倫特的圈子裡誰與誰同床睡覺。 布倫特也喜歡討論三十年代的劍橋生活中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他對閒扯非常感興趣,他不厭其煩地告訴我,他在愛德華·普雷費爾(後來當了國防部常務副大臣)加入使徒學會時,投了他的黑票。布倫特認為普雷費爾非常遲鈍,我由於見過普雷費爾其人,所以對布倫特的判斷不敢苟同。他講的最有意思的故事是關於伯吉斯和丘吉爾的侄女克拉麗莎·丘吉爾之間的事。很顯然,伯吉斯的上司給了他一個任務,讓他娶克拉麗莎·丘吉爾為妻,以作為他搞間諜活動的掩護層。伯吉斯被這個任務嚇壞了。首先,他是一個同性戀老手;其次,克拉麗莎·丘吉爾並不比她的叔叔漂亮;第三,當時大家都知道詹姆斯·波普一亨尼西(以後成了著名的作家)正在癡心地愛戀著她。 但是,伯吉斯如果不去玩這種遊戲,他就算完蛋了。不到一個月,他就追求克拉麗莎·丘吉爾了,從而引起了另一方的惱火和憤怒。亨尼西對伯吉斯對克拉麗莎的傾慕感到無比惱火。有一天晚上,他帶著一把手槍來到伯吉斯的公寓裡,威脅著說要開槍把他們兩人打死,然後再設法自殺。布倫特喜歡這個故事。克拉麗莎後來不久就同安東尼·艾登結婚了,當起了埃文夫人。這更讓我們感到有趣。 很快,我就知道了「五人集團」是一系列配合密切的間諜網的核心。每一個間諜網都保證保持緘默,都向外界恪守自己的秘密。有一個秘密同性戀圈子,在那裡,對同伴的忠誠高於其他一切義務;有一個使徒的秘密世界,在那裡,使徒們之間的聯繫永遠是緊密的;還有布倫特和伯吉斯的朋友幫派,他們自己並不是間諜,但他們知道或猜著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分享秘密,多年來為保護他們而奔走。這些網相互支持,使我們識別內核的任務變得更加困難。 許多我會見過的人都令人討厭。非常可笑,我並不十分在乎他們是間諜,他們自己作出的抉擇,應該盡著他們自己的能力做下去。但那些外圍分子則不同。當我會見他們的時候,他們已被後來的生活中的體面所淹沒。可是,在他們高傲而文雅的談吐裡,隱藏著罪惡與恐懼。他們會告訴我說,提出這個問題是我的過錯而不是他們的過錯,讓我把這事擱一邊。他們說我是麥卡錫主義者,當年的情況與現在不同。當然,當間諜是錯的,但當時也是有原因的。他們是「貪圖安逸的一代」,他們追求政治上的時髦,這種時髦仿佛是些時裝目錄。他們在六十年代仍然信守著三十年前立下的保持緘默的誓言。他們不喜歡我。我在他們還是無憂無慮的年青人時就看透了現行英國統治集團的內心秘密。我知道他們的醜聞和他們的陰謀。他們也清楚,我知道的事太多了。 D 處三科的首要任務之一,就是對伯吉斯和麥克萊恩在一九五一年叛逃之後檔案裡的一個始終沒有調查過的線索進行重新審查。這個線索是由伯吉斯和布倫特的朋友戈倫韋·裡斯提供的。他最早是在牛津大學認識他們的,大戰期間在軍事情報局工作,是本廷克大街的常客。裡斯在伯吉斯和麥克萊恩叛逃後,立即找到了當時的反間諜處處長狄克·懷特,說他知道伯吉斯長期以來一直是個蘇聯間諜。他還說,伯吉斯在戰前企圖招募他,因為他在莫洛托夫一裡賓特洛甫條約以後感到幻想破滅,於是拒絕保持秘密關係。裡斯還聲稱,布倫特、蓋伊·利德爾,前軍情六處的官員羅濱·紮納以及斯圖爾特·漢普希爾(一位了不起的無線電安全局的官員)都是同夥。但是布倫特毫無疑問是一個蘇聯間諜,而對其他三個人的指控被證明是站不住腳的。 懷特很不喜歡裡斯,認為他提出這種不懷好意的指控是為了嘩眾取寵。這四個人是好朋友,這正是他難以同意阿瑟·馬丁對布倫特懷疑的原因。一九五六年,裡斯在一家發行量很大的報紙上發表了一系列匿名文章後,狄克對裡斯的看法更加堅定了。就像今天一樣,狂歡和間諜活動都是很有讀者市場的新問題材,裡斯那些詳細描述伯吉斯以及好友的色情活動的文章在當時引起了轟動。 但是,在布倫特坦白之後,裡斯在一九五一年時的證詞的色彩就走樣了。裡斯聲稱他在戰前就放棄了對蘇聯事業的看法。我想至少得謹慎地重新審查他是否在說謊,也許僅僅是滿足自己。開始,他很不情願同我談。他的妻子指責我是蓋世太保作風,這麼多年以後還再提那過時的事。由於那些文章,他們的遭遇是很不幸的。裡斯被人知道是那些文章的作者之後,就被攆出了學術界。一九五六年以來,他們艱難地度著日子,英國統治集團也回避著他們。裡斯終於同意見我,他又把他那故事重複了一遍,他沒有證據證明他所說的那幾個人是同夥,可他說,所有這些人在戰前那個關鍵時期都是伯吉斯的好朋友。 對利德爾的指控顯然是荒謬的。軍情五處裡所有認識他的人或知道他的人都深信利德爾是絕對忠誠的。他離開軍情五處時留下了他那被稱為「牆花」的日記。讀了這些日記,誰也不會相信他是一個間諜。但是對羅濱·紮納的指控卻使人想到要把他同沃爾科夫在中東的間諜對比一番。紮納曾在中東為軍情六處工作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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