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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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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切爾在軍情五處的工作記錄裡的東西對我們的幫助不大。他生於一九0 五年,在牛津大學受過教育後當了新聞記者,以後又當了保守黨中央辦公廳的統計員。這一點真讓我吃驚,我回想起我和他爭論朗斯代爾案件時,他說他不明白我的論點,因為他「不是統計員」。他是通過保守黨的關係到軍情五處來的,在戰爭時期從事過反法西斯的工作,以後與英國共產黨有過往來。從這時起他便青雲直上:四十年代末任F 處(國內顛覆活動)處長,一九五三年在狄克·懷特手下擔任反間諜處的第一任處長,一九五六年由霍利斯任命為英國安全局副局長。米切爾一生當中有兩件事真正令人驚歎不已:一件是他和霍利斯的密切關係,他們是牛津大學的同學,又差不多同時加入軍情五處,先後爬上了相互補充的高層職位;第二件事是米切爾幾乎沒有成什麼大氣候,他是個聰明人,懷特親自挑選了他來對D 處進行改進。可他沒有在他任職的三年當中完成對D 處進行改進的任務, 居然還想到要作出停止「維諾納」的決定,仿佛他有意造成失敗。 對米切爾的辦公室所進行的嚴密監視毫無結果。我在他的吸墨紙上抹上了密寫藥水,到了晚上再沖印出來,以便檢查他寫的東西。可除了他工作時的文字外,什麼也沒有發現。軍情六處的監視員一直一刻不停地監視著那台閉路電視。這是一項令人倒胃口的工作。米切爾每天早晨走進辦公室以後,就站在兩面穿衣鏡前用牙籤剔牙齒。午飯前和午飯後,或者在回家之前,他都要重複這一動作。直到這個案子結束時,我開始感到我們對米切爾最瞭解的地方,要算他的扁桃腺後面部分了! 我安排對他做「鋇餐」試驗。我把裝訂好的蘇聯秘密無線電通訊分析,各種分類和組算表都給他看看。這些東西都是最新的材料,是為政府通訊總部準備的。我去看了閉路電視,看見米切爾正心不在焉地翻閱著那份報告。之後,詹姆斯·羅伯遜走進了米切爾的辦公室,此人老跟我唱對臺戲,五十年代曾搞過一些反蘇聯間諜的工作。羅伯遜開始談到我。羅伯遜在D 處時我也在那裡,他對我在D 處搞改進一直不滿。他認為我是跳級的新手,應當學會尊重比我資格老的和比我能於的人,不要急急忙忙地到處指手畫腳。他和米切爾討論起我的無線電分析報告,兩個人都不懂我搞這報告的目的是什麼。 「該死的傢伙賴特,」羅伯遜尖刻地說,「他以為他什麼都在行。但願把他的翅膀剪掉吧!」 米切爾道貌岸然地點了點頭。對這具有諷刺意味的一切,我真有點忍俊不禁。 但是,這種輕鬆的時刻是不常有的。在這場冷酷的監視當中,人們在注視著、等待著鏡子那邊的人暴露自己。只有一次我認為我們抓住了他的證據。一個星期五的下午,他開始在一張紙上劃著。他的神情很專注,大約劃了二十分鐘,並從錢包裡拿出一張紙條進行參考,之後他突然又把那紙條撕了,並扔進了廢紙簍。這件案子開始以來,霍利斯就安排我在每天晚上搜查米切爾的辦公室,還指示他的秘書把米切爾那只準備燒掉的機密廢紙袋保留著,好讓我進行檢查。這天晚上,我在廢紙簍裡找出了那張被撕毀的紙條,把碎片重新拼好。那是一幅喬布漢姆公地的地圖,靠近米切爾住的地方,上面標有指向各個方向的圓點和箭頭,中間地方有「RV」字母,兩輛汽車的位置,分佈在公地對面的道路的兩頭。這塊公地是穿過聚會地點的。 好幾天來,閣樓路上那幢房子裡都沒有人。這個案子的全部焦點移到了在米切爾地圖上標明的那個地方,可米切爾從來就沒到那裡去過,也沒有別的什麼人去過。 我第一次開始搜查米切爾的辦公室時,霍利斯高度緊張。 「裡面有一些非常敏感的文件,彼得,我要你保證不讓它們透露出來。」 霍利斯尤其擔心的是人事報告和其他令人尷尬的文件,而不是機密。那些文件因為工作需要而被送到副局長的辦公桌上。他可以不必擔心,因為我在米切爾的辦公室裡沒想要找到什麼有趣的東西,僅僅只是為了堅定我的觀點,即在霍利斯這樣專橫武斷的人手下當副局長,是世界上最壞的差事之一。 一連好幾個月,霍利斯每天晚上都在下班後和我會晤。起初,他對窺探一個親密的同事的私生活表示厭惡,可我從來沒有感到他的這種感傷情緒是真實的。我告訴他我們從閉路電視上看到米切爾用牙籤剔牙齒的次數時,他大笑起來。 「那可憐的傢伙應該找個好牙醫看看!」他笑著說。 我自己感到很堅定,甚至是冷酷無情。我等待解決滲透問題的機會已有許多年了,我毫無顧忌。 經過同霍利斯相處的那些夜晚,我才第一次對霍利斯有所瞭解。我在他手下幹了將近八年的時間,我們之間除了公事,很少有過交談。雖然也有關係緊張的時候,可總的來說,我們的關係是正常的。我們之間有一次嚴重的衝突,那是在五十年代末。我當時與溫特博恩在A 處二科工作,阿根廷有個代表團與英國政府洽談肉類合同。霍利斯把貿易部請軍情五處收集情報的事交給我們去辦,並指示安裝話筒來竊聽阿根廷人。溫特博恩和我對此都很生氣,認為這是違反芬勒特一斯圖爾特備忘錄的舉動,該備忘錄規定軍情五處的任務只限於負責與國家安全有關的事。A 處二科的其他人員與我們有著同樣的看法,因而我們拒絕了霍利斯的指示。好幾個小時裡,我們都預感到要被集體解雇。可後來霍利斯撤銷了他的指示,再也不談及此事。這是軍情五處歷史上絕無僅有的一次罷工,並以罷工者的徹底勝利而告終! 在搜查米切爾的辦公室那段時間裡,霍利斯偶爾也談起他早年的一些事情。他告訴我他三十年代去過中國,並在那裡的英美煙草公司工作過。 「那裡的事真可怕,傻瓜也明白日本人在滿洲幹什麼。太明顯了,我們如果不採取行動,就會失掉中國。」 與軍情五處裡許多的老官員一樣,他不喜歡美國人,其根源要追溯到戰爭爆發之前。他說美國人本來可以幫助遠東,可他們拒絕這樣做,他們緊緊抓住孤立主義不放。法國在遠東已經失去了勢力,寧願眼看著整個地區沉沒也不願幫助我們,結果把一切都讓給了俄國人。 「他們注視著,等待著,」他告訴我,「他們終於在戰爭結束後當毛澤東上臺時,得到了中國。」 他很少提及他的家庭生活,安全局裡有許多人知道他長期有外遇。他偶爾提到他的兒子阿德裡安。他是個很有天賦的棋手,是霍利斯的極大驕傲(阿德裡安過去常到俄國去參加棋類比賽)。 有一次,我們談到米切爾案件時,我大膽地直述了我的觀點:不管結論如何,它都說明了我們的安全保衛方面是個薄弱環節。霍利斯聽了以後發怒了。 「你是什麼意思?」他問。 我告訴他,我們對軍情五處新招募的人的檢查還沒有軍情五處對白廳其它部門的檢查嚴格。 「你看看我,」我告訴他,「我從加入軍情五處以來,到現在還沒有受過審查。」 第二天有人就送來了一些表格讓我填,從此再也沒有提及此事。不久,審查程序被修改了,要進軍情五處的要多填幾個證明人的名字,其中一個是由軍情五處提名的證明人。 在同霍利斯一起相處的那些夜晚裡,最令我難忘的是他那沒完沒了的下流笑話,簡直是我從來不曾聽到過的。當他為了要從權勢的奧林匹亞頂峰上降落下來和他的部下打成一片,或輕鬆一下時,他就把這些笑話當作一種手段來達到這種目的。有一次我問他從什麼地方收集了這麼多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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