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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英國和美國聯合研製了一種用於擴大「維諾納」 破譯範圍的關鍵設備, 叫做「窗口索引」。每當我們破譯了一個詞組或短語,就在這個索引上記下吻合的通訊。英國人開始用更為先進的手段做索引,他們在破譯詞或短語的兩邊加上兩組未破譯的詞,一段時間以後,窗口索引就出現了重複。這種重複使已破譯的詞組帶出一組未破譯的詞組並為破譯新的詞組提供足夠的間接情報,並擴大窗口索引的範圍。另一種用於破譯密碼的新技術是「拖曳」技術。如果通訊中出現「拼法拼法完」或者各種名詞,而密碼員又不知道這個拼出來的詞缺少哪些字母,那麼就把它輸入電子計算機,讓計算機把這些詞「拖曳」到其它波道,計算機然後輸出一張列有重複詞的一覽表,由密碼分析員從反面對重複的吻合信號進行分析研究,從而破譯「拼法且並法完」序列。

  這種技術還不很完善,往往破譯一兩個詞組就需要一個月。當然有時也有進展很快的情況,例如美國人在華盛頓大使專用波道裡就發現了錄音講話的全文。這個技術還常常碰到一些新的棘手的難題:例如怎樣用非正統的方法使用一次性密碼本,或上或下是否折疊等諸如此類的問題。這些問題給尋找吻合信號的工作增加了相當大的困難。另外密碼本也有問題,它們有的已經被修改過了,而大使、格魯烏和貿易波道使用的是一種按字母順序排列的密碼本,很像一本詞典,因此,密碼人員只能從電文詞組的拼法上猜出該詞組在密碼本中的大致位置。而克格勃使用的密碼本是一種特殊的多卷任意排列密碼本,這使吻合克格勃波道密碼的工作人員傷透了腦筋。「維諾納」所涉及的各項工作是非常艱巨的,幾年來,英國政府通訊總部、美國國家安全局和英國軍情五處雇用了大批的研究人員在世界各地收集「間接」情報,然而,在截獲的二十萬件電文中,我們所破譯的還不到百分之一,並且其中有許多僅僅只是破譯了幾個詞。

  但從我們掌握的反情報和秘密世界的態度來看,「維諾納」行動對英美兩國的情報部門影響巨大。四十年代末期,我們對克格勃的紐約至莫斯科和華盛頓至莫斯科波道的破譯工作中取得了巨大的進展。從破譯的電訊中,我們可以看出,整個戰爭時期和戰後蘇聯在美國的間諜活動是相當多的。電訊中有一千二百多個化名,由於這些化名經常是「拼法拼法完」序列的一部分,因此最容易辨認,儘管我們不一定能破譯這些化名。我們估計在這一千二百多個化名中,有八百多個化名是蘇聯發展的間諜。他們是低級聯絡人,在情報網中占大多數。他們中間有些人也很重要,例如有十四名間諜就在戰略情報局(中央情報局的前身)裡面或者周圍工作,另外五名間諜能夠以不同方式出入白宮,根據破譯的電文,其中一人曾乘坐過艾夫裡爾·哈裡曼大使的私人飛機從莫斯科飛回美國。然而最富有威脅的是,蘇聯人在美國原子武器研製單位裡安插了一批間諜,另外還有一批間諜甚至能夠看到一九四五年英美兩國政府的每一份重要文件,包括丘吉爾給羅斯福總統和以後的杜魯門總統的電報。

  用破譯密碼的方法獲得的線索,使許多案件都得到了解決。現已查明,麥克萊恩就是偷閱丘吉爾電報的間諜之一,克勞斯·富克斯和羅森堡夫婦是核間諜當中的一部分。我們把破譯密碼本的地理線索和美國國務院高級官員阿爾傑·希斯長期的行動進行了對比,發覺他很有可能就是那個乘哈裡曼飛機的間諜。但是我們在反情報和密碼破譯上盡了最大努力也沒能查出大部分化名。

  英國的情況同樣糟糕。只有一點不同,那就是美國戰時和戰後一直在跟蹤往返于蘇聯與美國之間的無線電通訊,而英國丘吉爾卻在戰時同盟時期曾命令停止一切反蘇情報工作,政府通訊總部也是到戰後才重新跟蹤蘇聯通訊的。因此,英國所獲得的通訊少得可憐,而且僅僅只破譯過一次,那就是從一九四五年九月十五日到二十二日對克格勃莫斯科至倫敦的波道進行了一個星期的破譯工作。

  在通訊中我們發現了一些發給蘇聯駐倫敦使館的克格勃官員鮑裡斯·克羅托夫的電文。克羅托夫專門負責指揮高級間諜。這些電文發來的時候,蘇聯在西方的情報機構正在遭受某種危機。蘇聯駐加拿大使館的年輕格魯烏密碼員伊戈爾·古曾科剛剛帶了大量的資料叛逃西方國家,並向加拿大和美國揭發了蘇聯安插在這兩國的間諜。古曾科還向英國揭發了一個名叫艾倫·納恩·梅的核間諜。莫斯科中心發給克羅托夫的大部分電文都是些命令,告訴他怎樣對付下級。這些電文裡共提到八個化名,其中三個是斯坦利、希克斯和約翰遜組成的間諜網,兩個是形影不離的朋友戴維和羅莎,此外還有三個。週末,莫斯科和這八個間諜的通訊全部中斷,以後多用見面的方式來聯繫,除了特殊情況,通訊每月進行一次。

  在我剛剛接觸「維諾納」的時候,我曾有幸看到通訊總部複製的莫斯科至倫敦的克格勃波道的通訊記錄。通訊總部每次破譯了電文中的幾個新密碼以後,就對電文進行複製,並在複製件上蓋上「絕密影印維諾納」字樣的圖章,注明發報人和收報人、發報日期和時間、波道和方位(例如克格勃莫斯科八侖敦)、電文級別(平電還是急電)等項目,分發給少數的高級官員審閱。下面就是類似的一份電文:

  電文

  你們 74689和 02985 47199 67789 88005 62971的來電關於拼法希克斯拼法完55557 81045 10835 68971 71129目前要格外謹慎 56690 12748 92640 00471拼法斯坦利拼法完 37106 72885每月一次直到進一步通知。

  發報人簽名

  (這是一份沒有完全破譯的電文,也是我們面臨的一種挑戰。)

  「維諾納」所提供的機密是很可怕的;因為它很不完整。破譯的電文清楚地告訴我們,這八個化名都是重要間諜,蘇聯人曾在一九四五年九月對這八個間諜和克羅托夫採取了保護措施,因為蘇聯人知道我們發現了克羅托夫在指揮這些間諜。但是電文卻無法幫助我們認出這幾名間諜。通訊總部只送發經過他們核對的電報譯文,其中包括沒有完全破譯的電文。他們送發譯文時往往附有一頁寫有對電文中的奇怪詞組進行猜測的譯文草稿,這些古怪詞匯無法進行核對。由於破譯的詞組不斷增加,電文需要重新印發,因此,一份電文往往會重複出現多次。

  斯坦利,我們肯定他是菲爾比。戈利金曾聽說過斯坦利這個代號。戈利金說菲爾比與克格勃在中東的行動有關,然而我們卻沒能在電訊中找到證據。希克斯幾乎肯定就是伯吉斯,電訊中不僅提到間諜網,而且還模糊地提到希克斯的脾氣。約翰遜大概是布倫特,但電訊中也沒有這方面的證據。其他五名間諜仍然是個謎。我們可以排除麥克萊恩的嫌疑,因為一九四五年九月他在華盛頓。顯然這些發現對我們調查米切爾有很大幫助。這五個化名中的任何一個都可能藏在軍情五處。我一遍又一遍地閱讀了電文的破譯部分,心裡非常著急,我一籌莫展。記得我曾懷疑過,軍情五處的高級負責人在我們破譯電訊以後十幾年裡,每晚是怎樣入睡的。

  最奇怪的是,一九五四年「維諾納」在大西洋兩岸停止了。密碼分析工作在四十年代末和五十年代初得到了初步發展,由於經受了種種曲折,後來的進展緩慢,現在幾乎陷於停頓狀態。人工「吻合」已經達到了人類思維能力的極限。而當時的電子計算機還沒有足夠的能力把「維諾納」推向新的發展高度。「維諾納」陷於停止的另一個原因是:一九四八年蘇聯人對他們在世界各地使用的密碼程序進行了更改,並取消了所有複製的密碼本。澳大利亞的最後一次「維諾納」行動由於這些變更而遭受了損失。在這以前,澳大利亞的「維諾納」行動是非常成功的,甚至連英國人和美國人都得依靠他們的行動來收集蘇聯人的電文。澳大利亞人當時並不知道英美兩國在搞「維諾納」行動,那是事後英國人才告訴他們的。只是在蘇聯間諜的滲透不斷擴展時,尤其是影響到外交部時,我們才把獲得的情報用摘要的方式向澳大利亞政府通報。不久,在軍情五處的幫助下,澳大利亞終於建立了自己的情報組織——澳大利亞安全情報組織。

  我們到五十年代初期才知道蘇聯改變密碼的原因。原來破譯蘇聯密碼的事走漏了風聲,洩密者就是美國武裝部隊安全局的青年職員威廉·韋斯班德。韋斯班德其實並不知道蘇聯人的損失,直到一九四九年菲爾比參與這項工作時,蘇聯人才瞭解他們損失慘重。霍利斯是在一九四八年參與這項工作的。後來他去澳大利亞幫助他們成立澳大利亞安全情報組織。他剛剛回國,澳大利亞的「吻合」就停止了,蘇聯人雖然可以取消複製的一次性密碼本,但卻無法阻止我們對他們一九四八年以前的電文進行研究。一九四九年菲爾比調駐華盛頓,這使蘇聯人得以監視我們破譯工作的進展情況。蘇聯人知道我們在「維諾納」洩密後,遲早要解決尋找更多的「吻合」信號所存在的各種技術上的困難。一九五四年,「維諾納」基本上停止了。

  幾年以後, 我安排梅雷迪斯·加德納訪問英國, 並請他幫我們在英國繼續搞「維諾納」行動。加德納是個不愛說話的書呆子,根本不知道其他密碼分析員都怕他。他常常向我談起他在自己辦公室裡是如何進行「吻合」工作的,並告訴我有個名叫菲爾比的抽煙鬥的英國年輕人經常在他工作時拜訪他,並從肩膀後偷看他的工作,然後對他大大讚揚一番。六十年代末,加德納變得非常失望,他敏感地察覺到我們正在利用他的破譯密碼從事數學以外的工作,對此,他很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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