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抓間諜者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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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邦調查局給我的第一個印象是他們所掌握的技術力量的規模,它完全超過了軍情五處所能想像的。雖然他們很富有,可我禁不住感到他們沒有好好地把這一切利用起來。他們主要依靠在市場上買儀器,自己卻不進行研製。儘管他們有一種給人印象深刻的微波無線電網絡把各分站聯繫起來,可他們的無線電都是標準的摩托羅拉設備,是用在警車和出租車上的。在聯邦調查局的技術工作中,惟一令人感興趣的部分是他們使用指紋方法來搞間諜工作。軍情五處的檔案室裡沒有指紋記錄。我認為這是聯邦調查局的半警察局的身份所賦予的一個優勢。 迪克·米倫是聯邦調查局裡負責技術研究的官員。他是個律師,而不是一個科學家,這限制了他的工作效果。可他也搞了一個非常精彩的表演,他們帶我來到聯邦調查局總部的地下室射擊場,為我表演了手槍射擊。米倫驕傲地告訴我,連「老頭子自己」,即胡佛,也常常練習他的這套出色的射擊技術。我還參觀了馬裡蘭州海邊聯邦調查局的訓練基地,一個年邁的美國印第安人向聯邦調查局的特工人員傳授高級槍法。他向我們露了幾手絕技,例如對著鏡子射擊身後的目標,反手過肩擊落放在噴水池頂端的乒乓球。這是粗曠而充滿美國味的情報人員的必修課。聯邦調查局是在三十年代美國那個無法無天的時期紮下根基的,這一點是眾所周知的,可我懷疑這種絕技與現代化的反間諜工作是否有關係。 我並不樂意向聯邦調查局通報蒂斯勒案件。從胡佛處理這個案子的方法中,我可以看到不止一個的暗示。他希望我們無法解決軍情五處是否藏有間諜的問題,以便他可以借此向總統建議停止與英國交換情報。我希望霍利斯和我過去對美國的訪問能為我的道路掃除障礙。 我由哈裡·斯通陪同著參觀,他是軍情五處駐華盛頓的聯絡官。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哈裡這樣親切友好的人,他曾是愛爾蘭國際橄欖球運動員,和霍利斯一樣,也喜歡打高爾夫球,並且還差不多是一個職業障礙跑運動員。人人都喜歡哈裡,這主要是因為他把他的工作基本上視為一種社交活動。五十年代末期是衛星和計算機情報在華盛頓嶄露頭角的現代氣息時代,哈裡的氣質和知識已跟不上這種時代的步伐了。 哈裡憎恨和胡佛見面,如果對立是無法避免的,他就採取一種簡單的對策。 「聽我說,彼得,老朋友。讓他談,看在上帝的分上,別打斷他。在他講完後你記住對他說,非常感謝你,胡佛先生,……我已經為午餐訂了一個桌位,我們會需要的。」 聯邦調查局像一個雄偉的凱旋門式的陵墓,我們穿過它前面的拱道,在這裡迎接我們的是聯邦調查局國內情報處處長艾爾·貝爾蒙特以及他的副手比爾·沙利文。沙利文負責處理共產黨事務。(七十年代中期,沙利文是在新英格蘭打野鴨時喪命的,當時被認為是遭暗殺。)貝爾蒙特是一個彪悍的老式「槍手」,過去聯邦調查局的人都知道這個綽號。從該局成立之日起,他就在裡面。沙利文是四肢發達(但並非頭腦簡單)的貝爾蒙特的軍師,他們兩個人都認為匕首勝於說教。貝爾蒙特樹敵很多,但和我相處得十分融洽。他和我一樣,有過一個災難深重的童年經歷。他的父親在一次街頭毆鬥中遭人槍殺,他母親日夜操勞,攢錢供他念完了法學院。他憑藉著在工作上的勤奮和對「老頭子」的無限忠誠,被提拔到聯邦調查局的最上層。 這兩個人在表面上雖然剛硬,在局裡的地位也很高,可在胡佛面前卻十分懦弱。我感到,這種無限忠誠有些不自然。當然,他們是欽佩胡佛的。這是因為他早年成功地把一個腐敗無能的組織建成了一個有效的、令人生畏的、與犯罪作鬥爭的機構。可是人人都知道胡佛受著難於啟齒的隱疾的折磨,他們卻從來不承認這個事實,就連私下地默認也沒有,我感到很奇怪。 我花了大半天時間同這兩個人討論了蒂斯勒案件和「筏夫」的技術意義,直到與胡佛會晤的時刻到來。我們穿過迷宮般的走廊,看到了許多年青的聯邦調查局的官員,他們整潔、健康,穿戴得體,梳著短髮,一臉正經的神情。聯邦調查局的辦公室使我想起了醫療衛生診所,到處可見抗菌的白色瓷磚在閃著亮光。工人們整天忙乎著,經常重新刷油漆,打掃衛生,上地板蠟。如此潔痹,令人懷疑其靈魂是否陰暗。 胡佛的房間在一套四間相連的屋子中的最後一間。貝爾蒙特敲了敲門,走了進去。胡佛站在他辦公桌的後面,身穿一件耀眼的藍色西服,看上去比照片裡高瘦一些。起褶的肌肉從他那皺紋叢生的小臉上搭拉下來。他堅實有力地握住我的手,但並沒有欣慰的感覺。 貝爾蒙特開始向他介紹我來訪的原因,可胡佛卻尖銳地打斷了他。 「我看過報告了,艾爾。我要聽賴特先生給我談。」 胡佛用他那墨黑的眼睛盯著我,我開始簡略地談到「筏夫」發現的經過,他幾乎立即打斷我。 「我想你們對我們的捷克情報源提供的情報感到滿意了吧……!」 我開始回答時,他又把我岔開。 「你們的安全組織從華盛頓這裡撈到了不少好處,賴特先生。」 他聲音裡暗示著不止一點的威脅。 「如果這些好處對我們國家的安全造成了問題,我可就要勸告總統了。像這起案件,我得親自關注,尤其是英國在這起案件中所遇到的問題。我需要知道我是否處在一個安全的地位。我說明白了嗎?」 「當然,先生,我完全懂了……」 哈裡·斯通忙著細看他的鞋帶。貝爾蒙特和沙利文坐在胡佛辦公桌的另一邊,被陰影遮了一半,我就只是一個人孤軍作戰。 「我想,你會在我的報告裡看到……」 「賴特先生,我的人把你的報告做了一個摘要,我對你的經驗教訓很感興趣。」 沒等我回答,胡佛就開始激動地謾駡西方面對共產主義的進攻顯得無能。我同意他的許多觀點,只是對他說話的那種腔調感到厭惡。我們的話題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到伯吉斯和麥克萊恩,胡佛幾乎是用刻毒的口吻提到他們的名字的。 「在我們局裡,賴特先生,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我的官員們都是經過徹底審查的。這可是教訓啊!你明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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