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抓間諜者 | 上頁 下頁


  監視方面也是同樣的。五十年代,軍情五處所面臨的主要問題是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監視和跟蹤倫敦大街上日益增多的俄國人。

  「你有沒有什麼新招,彼得?」卡明問我,仿佛我的上衣口袋裡藏有什麼錦囊妙計似的。我建議說,至少得讓我親自看一看監視中心的操作規模。卡明說他盡力設法為我作一次安排,可後來他什麼設法也沒有。

  儘管困難重重,軍情五處仍然發現我對他們有用。一九五四年那陣子,我每星期幾乎要花兩個整天在萊肯菲爾德大樓裡忙乎一天,我剛開完一個很長的會議後,卡明邀我到他的俱樂部共進午餐。我們一起穿過聖詹姆斯公園,再從帕爾市場走進「I.O.俱樂部」,卡明一路上擺弄著他那把習慣於帶在身邊的雨傘。

  我們在一張桌子旁坐下。此刻,我才發現,儘管我和卡明打了五年的交道,可像這樣的社交活動在我們之間還是頭一回。卡明身材矮小,並且沒有多少天賦,可他對軍情五處卻是忠心耿耿的。就像約翰·巴肯的小說裡描寫的警察一樣,他可能會把英雄當成壞蛋去追捕。他當過步槍旅的軍官,符合軍情五處悠久的軍事傳統,這種傳統可以追溯到該處的創建人弗農·凱爾。他和軍情六處的第一任處長曼斯菲爾德·卡明上校有點沾親。我剛認識他時,他就有意識地讓我知道這個背景情況。英國安全局局長狄克·戈德史密斯·懷特也是卡明弄進來的。二十年代,卡明和懷特曾在一起帶著一群孩子去野外露營,懷特很不安心當一名學校的教師,卡明說服他申請加入軍情五處。懷特進了五處以後果然脫穎而出,成了一名才能超群、判斷力準確的情報官員,很快就遠遠超過了他的引薦人。懷特為了報恩,在五十年代對卡明特別照顧。

  卡明很富有,這是他應有的。他在蘇塞克斯擁有一座大莊園。在鄉間,他是個紳士;到了城裡,便是間諜。這種行當很適合他這種內向的小夥子性格。其實,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整理軍情五處的公文和其他例行公事上。那些在戰時從高等學府裡被選派進情報部門的佼佼者,與卡明的關係不是很好。但卡明有一方面的才能是相當令人吃驚的,他有一張十分複雜的交際網,他在俱樂部有許多老朋友。他的關係形形色色,稀奇古怪。如果軍情五處需要一個講中國話的獨腳洗衣女工,卡明也能找來。A 處的處長位子空缺了,卡明自然是填補這個空位子的首選人。

  卡明要了鵜鶘蛋,並問了我一些個人生活經歷的情況。吃飯時,他漫不經心地聽著我的談話。飯後他要了兩杯白蘭地,這才把他請客吃飯的目的托了出來。

  「我想問你,彼得,你覺得我這個處的情況怎樣,單從技術的角度來講?」

  我對他的提問是有思想準備的,決定借此機會來講明我的心裡話。

  「不會有多大的起色,除非你任用一個能解決問題的科學家,並放手讓他工作。」

  白蘭地送上來時,我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你得讓他有機會接觸辦案人員,幫助他們進行規劃和分析進展情況。」

  卡明舉起酒杯,輕輕地晃動著杯裡的酒。

  「是的,」他同意說,「我們也想這麼幹,可很難找到合適的人,瓊斯很想來幹,可如果我們讓他進來,他第二天就會要求獨攬大權,一手遮天地搞下去。」

  我同意他的觀點。

  有一段時間,我曾一度對溫特博恩暗示,如局裡有合適的位置空缺,我倒有興趣正式加入軍情五處。

  我問卡明:「我想你已經告訴過你我有興趣來試試?」

  「啊,就是這個問題,彼得,」他回答說,「我們同白廳有過光明正大的協議,互相不得挖牆角,儘管你是自願的,我們也不能把你從海軍那邊弄過來。」

  卡明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他繼續說:「當然,如果你離開海軍部,情況就不一樣了……」

  好一個卡明,他要我採取主動。我提出了我在海軍部的養老金問題。如果我離開海軍部,那麼我這十四年應得的養老金就要全部泡湯。我不能跟卡明一樣,可以靠私人收入來維持生活。卡明輕輕地彈了一下白蘭地酒杯的邊緣,臉上流露出驚奇的神情,仿佛我不應該提出這樣的問題。

  「我想,你也很清楚,這對於你來說,是一次極為難得的機會,彼得。」他說。

  他停了一下,把話峰轉入他感興趣的一個話題上。

  「我們不是行政機關的文職人員,你只能準備信任我們。我們這行的經費都是秘密撥款,既然這樣,我們就無法寫個書面保證。但有一點我可以擔保,如果你以後有什麼難處,我們會作出某種安排,總不能眼巴巴地看到我們的人吃虧吧,這你是知道的。」

  午飯後,我們從高雅華麗、酒香沁人的「I.O.俱樂部」出來,走到明朗的皮卡迪利大街。

  「如果你決定離開海軍部,記住通知我一聲,好嗎,彼得?」卡明說,「那時我會請各部門的處長多多關照的。」

  我們握手道別,他轉身大步向萊肯菲爾德大樓走去,那把雨傘仍夾在他的胳膊下。

  卡明讓我加入軍情五處的邀請來得太巧了。反潛項目已經差不多接近尾聲。海軍部急於想把我安排到朴茨茅斯的新工作崗位上去,我對新任務沒有興趣。與此同時,馬爾科尼公司與英國電氣公司簽訂了一項合同,合作進行「藍帶計劃」的研究。馬爾科尼公司實驗室副主任埃裡克·伊斯特伍德叫我去搞「藍帶計劃」的導向系統。不到一個月,我辭去了在海軍部的工作,進了馬爾科尼公司,當了公司的高級主任工程師。

  我發現自己在搞導彈研究中顯得力不從心,部分原因是我渴望早日加入軍情五處。但是認為導彈系統搞不成的人不止我一個,建造導彈系統簡直是一件愚蠢之至的事,是英國自欺欺人的一個寫照。不管怎樣,這種科學最終只有消極的意義。那麼,為什麼要把自己畢生的精力耗在研製一種你希望並祈禱永遠不用的武器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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