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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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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將需要大量的支持——情感上以及其他方面的。有孩子嗎?」 「沒有。」卡倫的話裡略帶辯解的語氣。她喝了一小口咖啡後低聲問:「你們肯定這事將會鬧到法庭上去?」 弗拉納根注意到她的表情,於是神色嚴肅起來。「不要保留任何幻想。這件案子是不會輕易了結的。」 她勉強一笑。「我還以為你會說——你知道我的處境——整個案件毫無意義,你將把它扔出法庭。」雖然她心裡想表明自己的立場,但語氣卻像是在提問。 弗拉納根說:「這恐怕不行。如果我們面對現實,還是研究一下案件的非醫學因素吧,就是那些使案情如此棘手的原因。」 卡倫不明白他的意思,考慮了幾秒鐘以後問:「你是說公眾輿論?」 「不僅僅是公眾輿論,還有其背後的原因。克蘭德爾是黑人,我們這裡的大多數陪審員也是黑人。所有的白人被告首先得對付他們,事實就是如此。而且,我們面對的原告還是一名黑人效仿的榜樣。這是需要對付的第二點。再則,原告的律師可能會暗示你的治療中含有種族歧視的因素。如果他得手,那將是需要對付的第三點。」 安托萬說:「羅思當初不是在第5街起家的嗎?」 「對,」弗拉納根說,「可是,後來遷了出去。」他見卡倫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於是解釋說:「『第5街起家的』指的是那些在法院附近開設事務所的律師,就是第5街上那些低房租地段。他們通常靠接公派辯護人案子來賺錢,其中許多是少數民族家庭出生的,找不到待遇優厚的工作。」 卡倫點了點頭。這和她腦海中那些律師的形象差不多,正是他們想把她送上法庭。 麥克拉倫說:「聽說他在毒品方面有些麻煩。」 「前不久,他參加了一項治療計劃,戒可卡因。不過,據我所知,這沒有影響他的業務。律師協會沒有對他進行任何處分。」他笑了。「當然,他隨時都有可能重開毒戒。所以,我們還算運氣好,克蘭德爾的遺孀選中了他,而不是某個大腕律師。依我看,這使協商解決容易一些。」 「你想協商?」聽卡倫的口氣,好像「協商」是什麼肮髒的字眼。 弗拉納根往後一挪,背靠在椅子上。「當然不是現在。我們才剛剛著手工作,還得搞幾個月——調查情況,進行詢問,取得證詞。不過,協商解決肯定是可以選擇的方案之一,是否採用它取決於案子的進展情況。」 麥克拉倫整理了一下領帶說:「穆爾醫生,一旦開始辦案,我們公司就會投入大量的備用資金。這是正常的工作程序——實際上,法律也是這樣要求的。我們準備這些錢是防備我們打不贏。而且,這筆資金還要產生利息。」他停頓片刻以後接著說,「通常,我並不特別強調這一點,不過,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已經為此儲備了25萬美金。」 卡倫覺得,他們在輪番向她進攻,於是字斟句酌地說:「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因此不願意協商解決。」 幾個男人面面相覷。弗拉納根輕言細語地說:「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現在提這些還為時過早。讓我們談一談具體的事實,好不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從你到急診室接班的時候開始。」他的幾個合夥人遞給他一個律師記錄本,他哢噠一聲扭開了他那支勃朗峰牌金筆。 那一天晚上,卡倫的丈夫建議去喬治敦吃飯。他們像往常一樣,討價還價地扯了半天,最後去了拉尼誇餐廳。那裡的招待員腳踏旱冰鞋,而且表演滑稽小品。 雖然餐廳裡人為的歡樂氣氛有助於卡倫忘記早些時候在律師事務所裡挨過的糟糕時光,她還是喝了三杯葡萄酒以排解心中的憂愁。和律師們見面的事情本來她聯想都不願再想,可是,偏偏遇到朱利安想瞭解當時的情況。 她給他講了見面的全過程。他聽完以後憂心忡忡地說:「聽著,這件案子可能把你的前程給毀了。如果判定付大金額賠償金,就會在公眾中引起很大反應。你就別想再從事高層次的醫學工作了——至少在本地會是如此。」 卡倫咕的一聲灌下一口葡萄酒,然後說道:「醫院裡人人都知道,我是一名稱職的醫生。要是他們另有看法,我就到別處去找工作。」 「能行嗎?可我怎麼辦?我是在這裡開業的。」他用手掌擊了一下桌子,坐在旁邊就餐的一對夫婦投來責備的目光。朱利安·普拉特是醫生,年齡33歲,已經獨立開業兩年,是一個有名的普通外科學術團體的會員。他降低聲音問:「你怎麼對那些律師說你不願意協商解決呢?」 她兩眼盯著他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醫院方面要協商解決呢?你想獨自硬撐下去?」 她還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仔細考慮以後回答道:「對。」 朱利安眉頭緊皺。「那樣做毫無意義。」 她儘管對此並無準備,可是卻不願退讓。「那是我的權力,這在醫院的保險條款中是有規定的。雖然我是雇員,但是他們不經過我同意是不能自行協商解決的。」在醫院醫生休息室裡聽到的竊竊私語、稱她為「克蘭德爾的醫生」的病人、與之相關的種種負面輿論,這一切已經使她傷透了腦筋。現在的問題不是她有沒有犯錯誤,而在於她根本沒有出什麼差錯。朱利安板著面孔,神情嚴肅,濃密的眉毛向上挑起。她突然覺得,他的模樣像一隻蘇格蘭長毛牧羊犬。真可笑,她以前竟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嫁給了這種人。她仰脖灌下一大口酒,然後說道:「我們還是換一個話題吧。」 朱利安搖搖頭。「我一定忘記了什麼事情。」他睜大了眼睛。「等一等,和你母親談過這件事情嗎?」 「住口!」她小聲說,「不要把她給扯進來!」 他欲言又止,停頓片刻以後說了一聲「好吧」,接著咬下一口食物。 卡倫一直望著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朱利安總是愛把事情和她母親扯在一起。當初,卡倫念完醫學院時,朱利安要她推遲實習,以便結婚生育。他誤認為卡倫拒絕了他的建議是因為她母親的干預。從那以後,只要他們之間出現矛盾,他便把它歸咎于她母親的影響。 她認為,問題不在於她的母親,而在於朱利安和他自私自利的思想。他對這個官司的態度就是一個典型例子——他所關心的只是案件可能給他的事業造成的影響。當然,也許是她有失公允。要是他們倆換一下位置,她也許會作出同樣的反應。 他問道:「你聽說勞拉·考克斯的事情沒有?」 「沒有。」勞拉·考克斯是一位年輕的實習外科醫生,卡倫與她只是點頭之交。 「她懷孕了。」 「噢,」卡倫說,「你的意思是——」 「本來以為你會對此感興趣。」 她吸了一口氣。「為什麼?為什麼你覺得我會感興趣?」這時,她提高了嗓門。 「別多心!我不過是想換一個話題而已。」 「我知道你的意思,本來以為已經達成了協議,不再談及——」 「我只不過是問問你知不知道她懷孕了!」 「為什麼?」 他扔掉餐巾。「沒什麼。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又斟了一杯酒,真希望自己會吸煙。朱利安回來以後,再也沒有提案子或者孩子的事情。「我給你講講今天看到的一個病人,」他溫和地說,「他的肝臟上有一個3釐米大的腫塊,那是在做超聲波檢查時發現的,可是——」 她洗耳恭聽,可是卻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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