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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把工具箱送下來,你會在直升機的儲藏艙裡找到它的。」

  「你說清楚點。」喬迪諾催促他說。

  「我氧氣筒上的雙重閥門接頭,」皮特急促地解釋道,「是海洋局正在試用的新樣品。我可以單獨關閉這對氧氣筒中的其中一具,把它從雙重閥門接頭上取下來,而且不會釋放出另一個罐中的空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夥計,」喬迪諾恍然大悟地說,「你是要把兩個罐中的一個取下來,只用另一個呼吸。我把空罐拖上來,用壓縮機為它重新裝滿空氣。然後,我們多次重複這一過程,直到規定的減壓時間結束。」

  「這是個絕妙的主意,你不這麼認為嗎?」皮特用既莊重又嘲諷的口吻問道。

  「基本上說得過去。」喬迪諾咕映著,巧妙地掩飾了自己內心的興奮。「在6.5米處停留17分鐘。我招工具箱順著安全繩送下去。但願你這個主意行得通。」

  「放心吧,」皮特信心十足地說,「當我再次踏上堅實的地面時,我希望有一支新奧爾良爵士樂隊演奏《等待李將軍》(譯注:Robert.E.Lee,美國南北戰爭時的南軍總司令)。」

  「你饒了我吧。」喬迪諾懇求道。

  他拔腿朝直升機跑去,卻被米勒攔住了。

  「你為什麼停下來?」這位人類學家質問道,「天哪,趕快吧,你還等什麼?快把他們拉上來吧!」

  喬迪諾冷冰冰地盯著米勒。「如果現在把他們拉到水面上來,他們必死無疑。」

  米勒愣住了。「死?」

  「潛水夫病,博士,聽說過嗎?」

  米勒的臉上掠過一絲理解的表情,隨後慢慢地點了點頭。「我很抱歉,請原諒一個容易激動的老古董。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喬迪諾同情地笑笑,然後奔到直升機前,爬進艙內。他壓根兒也沒想到,米勒的話和銅錢一樣富有預言性。

  工具箱裡有幾把扳手、一把鉗子、兩把螺絲起子和一把小小的地質鑿槌。喬迪諾把工具箱松松地系在安全繩上,又用一根細繩吊著把它放到潭底。皮特拿到工具之後,用雙膝夾住氧氣筒,熟練地關閉一個閥門,用扳手把它從雙重接頭的擰下來。隨後,他取下一具氧氣筒,系到細繩上。

  「往上拖吧。」皮特大聲說。

  不到4分鐘,幾雙自動伸過來的手就把氧氣筒順著第二根細繩拖了上來。喬迪諾把氧氣簡連接到卟卟顫動的壓縮機上,於是,淨化過的空氣便源源不斷地注人氧氣筒。喬迪諾又是詛咒,又是甜言蜜語,直盼著壓縮機能在限定時間內以每平方寸3500磅的壓力把空氣注人體積為100立方尺的銅罐內。壓力計上的指針快要達到1800磅時,皮特警告他說,香他的小型氣瓶已經用空,他自己那具惟一的氧氣筒中也只剩下400磅。如果他們3個人同時用這具氧氣筒呼吸的話,那麼,離安全限度就不遠了。當壓力計指針指向2500磅時,喬迪諾關閉了壓縮機,迅速地把氧氣筒放回到石灰岩洞底。在皮特和另外兩個潛水者上浮到3米處的下一個減壓停留點之後,這個過程重複進行了3次,他們不得不在黏濁層中待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喬迪諾留出了充足的安全限度。他一直等到近40分鐘之後才宣佈,香依和邁爾斯可以安全浮出水面,並可以被拖到祭潭潭沿上來。皮特完全信任自己的朋友,所以毫不懷疑喬迪諾的計算是否精確。按照女士優先的傳統,皮特為香依攔腰系上一根扣帶,又把扣帶的另一頭連接在安全繩上。他朝正從潭沿上往下望的那些面孔揮了揮手,於是香依開始往地面上升。

  下一個輪到羅傑斯了。想到馬上就要從這個陰森可怕、污濁不堪的死亡之潭逃脫出去,羅傑斯感到無比地興奮,把剛才死裡逃生之後的疲倦都忘得一乾二淨。他的內心湧起一股難以忍受的饑渴感。他記起自己的帳篷裡存放著一瓶伏特加,於是開始盤算怎麼把它取來,好像那瓶伏特加是一隻聖杯似的。現在,他已經升得很高,可以看清米勒博士和秘魯考古專業大學生的臉了。他一生中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快樂過。他簡直欣喜若狂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些人的臉上全都毫無笑容。

  後來,當他被拉到岩洞邊時,才注意到一種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情景,不禁大驚失色,嚇得哆咳起來。

  當羅傑斯的腳一踏上堅實的地面,米勒博士、香依和秘魯大學生們便立刻往後退去。他解開安全繩,隨即便注意到他們全都愁容滿面地站著,雙手在脖子後面交叉握著。

  另外一共有6個人,6雙手中全都不懷好意地緊緊握著中國制的五六——型衝鋒槍,在考古人員周圍站成一個扇形。這些人身材矮小、面無表情且沉默不語;穿著南美羊毛披風和便鞋,戴著氊帽。羅傑斯一上來,6雙狡詐的眼睛立刻從那群俘虜身上轉過來盯住了他。

  香儂看出來這些人並不是普通的山區土匪,那種土匪所幹的只是從遊客手中搶劫食物和生活必需品,然後拿到市集上去賣,以補貼他們微薄的收入。這些人一定是「Sendero Luminoso」(陽光道路派)的殺手。自從1981年以來,該團體便在秘魯大搞恐怖活動,殺死了成千上萬的無辜犧牲者,包括政界領導人、警察和軍隊士兵。一陣驚恐握住了她。人們都知道,「陽光道路派」的殺手喜歡把炸藥綁在受害者的身上,把他們炸得血肉橫飛。

  自從1992年他們的創建者和領導人阿比梅爾·古茲曼被捕之後,這個遊擊隊運動就分裂成了許多鬆散的小派別。他們組成一支支嗜血成性的死亡小組,專門從事不定時的汽車爆炸和暗殺活動、,給秘魯人民帶來了無盡的悲劇和災難。此刻,這幫遊擊隊員戒備地站在他們的俘虜周圍,眼中流露出虐待狂的渴望。

  他們其中一個年紀較大、長著濃密鬍鬚的人示意羅傑斯站到其他俘虜中去。「下面還有別人嗎?」他用英語問道,幾乎不帶西班牙口音。米勒猶豫著,偷偷瞥了喬迪諾一眼。

  喬迪諾朝羅傑斯點了點頭。「他是最後一個」,他急促地說,口氣中充滿了反抗,「下潛到海裡的只有他和那位女士。」

  這個反政府遊擊隊員用毫無生氣的黑眼睛盯了喬迪諾一會兒,隨後便走到祭潭陡峭的岩壁邊上朝下望去。他看見在綠色的黏濁物中浮動著一個腦袋。「好極了。」他陰險地說。

  他撿起垂落到水中的安全繩,從自己的腰帶上抽出一把大刀,靈巧地一揮,就把安全繩從卷軸上割了下來,然後握著安全繩的斷頭,在潭沿上站了片刻,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獰笑,隨後就把安全繩拋入插翅也難逃出的石灰岩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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