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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留下幾個裝扮成西班牙水手的船員之外,德雷克把其他人都藏匿在甲板下,並且叫他們穿上鎧甲,準備好長矛、手槍、步槍和短劍等武器。沿著中甲板的舷牆放置了系有堅固纜繩的鐵抓鉤,在主桅衍梁上方的炮臺上則埋伏著弓箭手。德雷克禁止在炮臺上使用火器,因為步槍的火舌很容易引燃船帆,燒成一片火海。主帆已經收攏卷起,以免遮蔽弓箭手的視線。直到一切都己準備就緒之後,德雷克才松了一口氣,耐心地等待著進攻時刻的到來。他手下只有88個英國船員,卻要和近200名的西班牙水手對陣,然而對於這一點他毫不在乎,因為無視于對方的優勢照樣進攻對他來說已是司空見慣。此時,他在英吉利海峽與西班牙無敵艦隊所進行的那場著名海戰還尚未發生。

  在德·安頓眼裡,這艘貌似友好、井井有條的船上並未出現什麼異常的動靜。船員們似乎都忙著各自幹活兒,沒有人對聖母號表示過分的好奇。德·安頓注意到這艘船的船長正輕鬆地倚在後甲板的船欄上,向他打了一個招呼。這艘新來的陌生帆船悄悄地轉向駛近龐大的運寶帆船,似乎是在刻意製造一種毫無惡意的假像。

  當兩條船之間的距離縮短到30米時,德雷克悄悄地點了一下頭,埋伏在火炮甲板上的那些狙擊手隨即開槍,打中了聖母號舵手的胸膛。與此同時,炮臺上的弓箭手也一起搭箭拉弓,一個接一個地射中了正在操縱船的西班牙人。接著,在西班牙大帆船無法控制自身的舵速之後,德雷克使命令他的舵手朝這艘比自己龐大得多的帆船那高聳而呈傾斜的船身靠過去。

  當兩船相撞,使得其上的橫樑和船殼板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時,德雷克大吼道:「小夥子們,為仁慈的貝斯女王(譯注:即伊莉莎白女王)和英國奪下這艘船吧!」

  鐵抓鉤飛過船欄,鉤住了聖母號的船舷和帆纜,把兩艘船緊緊地拉在一起。德雷克的船員猶如報喪女妖(編注:banshee,愛爾蘭與蘇格蘭傳說中預報死亡噩耗的女妖精)般地尖叫著,一舉湧上西班牙大帆船的甲板。鼓樂手奏出的隆隆鼓聲和尖銳的喇叭聲,更增添了恐怖的氣氛。西班牙船員嚇得目瞪口呆,只是驚愕地僵立著,任憑子彈如雨點般地飛向自己。

  就這樣過了幾分鐘。西班牙大帆船上三分之一的水手在未做出任何反擊之前就非死即傷,紛紛倒下。當德雷克的登船突擊手把西班牙人推到一邊、沖下甲板時,驚慌和畏懼迫使西班牙人不知所措,紛紛跪地求饒。

  德雷克一手握著手槍,一手持著短劍,沖到德·安頓船長的面前。「我以女王伊莉莎白陛下之名命令你投降!」他的吼聲壓倒了周圍的喧嚷。

  德·安頓惶恐而困惑地交出了他的船。「我投降,」他大聲回答道,「請對我的船員仁慈一點。」

  「我不會濫施暴行的。」德雷克向他聲明。

  英國人接掌這艘西班牙大帆船之後,便把死屍拋入水中,把倖存者及傷患關入一間貨艙。德·安頓船長和他的高級船員則被押送著經過一道架在兩船之間的船板,來到金鹿號的甲板上。接下來,德雷克便以他一向對俘虜表現出的禮貌態度親自帶領著德·安頓船長參觀了金鹿號。然後,他舉行了一次盛大的宴會款待所有的高級船員。樂師演奏的優美弦樂、純銀餐具以及剛剛擄獲來的上等西班牙葡萄酒,使這場盛宴更加圓滿。

  當他們還在大吃大喝時,德雷克的船員就讓這兩條船轉向西航,駛離了西班牙的海上航線。第二天早上,他們停航調整船帆。船速雖然減低,但是仍保持著一定的速度,以使船頭能在波濤中高高揚起。接下來的4天裡,聖母號貨艙裡那些數量驚人的奇珍異寶便轉而被搬到了金鹿號上。這一大批戰利品中包括有13箱純銀餐具和銀幣、80磅黃金、26噸銀塊、幾百箱珍珠和寶石——其中多半是綠寶石——以及大量水果和糖之類的儲備食物。這次的戰利品可說是幾十年來私掠商船員豐富的一次收穫。

  此外,還有裝滿了一貨艙的珍貴且充滿異國風味的印加工藝品。這批工藝品本來是要運抵馬德裡,獻給西班牙國王排力二世,供這位天主教陛下個人賞玩的。德雷克滿懷驚異地察看著這些工藝品。他從未見過任何與此類似的東西。在貨艙的一處,大批精緻的安地斯刺繡織品從地面一直堆到天花板。數以百計的柳條箱裡,裝著精雕細琢的石雕和陶塑,其中還混雜著巧奪天工的玉雕珍品和華麗的綠松石與貝殼鑲嵌工藝品。這些全都是從安地斯文化的聖殿中掠奪而來的,那些地方曾慘遭弗朗西斯科·皮薩羅以及隨後而來的那些嗜金如命的西班牙征服者的洗劫。這些工藝品使德雷克得以瞥見了他作夢都沒想到的宏偉藝術寶庫。然而奇怪的是,最吸引他的並不是鑲嵌著寶石的藝術珍品,而是一個匣蓋做成人物面具形狀的簡樸玉石匣子。那面具蓋扣得十分緊密,所以匣裡幾乎透不進空氣。匣內裝著一團七纏八繞、五顏六色的細繩,一根根粗細不等的長繩上又各打著100多個結。

  德雷克把匣子帶回自己的艙室,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研究這個錯綜複雜的繩團。粗繩上系著染色鮮豔的細繩,細繩上又在某些關鍵部位打著繩結。作為一個天才航海家和業餘藝術家,德雷克意識到這可能是一件數學運算工具,或是一種像月曆般用來記載日期的方法。這個謎團激起了德雷克的好奇心,他試著要解讀這些彩繩以及繩結所在的各種位置所隱含的意義,可是他做不到。這個謎對他來說太深奧了,要解開它簡直就和一個土著想明白航海圖上的經緯度一樣困難。

  最後,德雷克只得罷手,把玉石匣子用亞麻布包好收起來。接著,他把卡蒂爾叫了進來。

  「移走大部分的財寶之後,那艘西班牙船的吃水就淺多了。」卡蒂爾一進船長室,就興沖沖地說道。

  「你沒動過那些工藝品吧?」德雷克問道。

  「遵照您的命令,它們都還放在大帆船的貨艙裡呢。」

  德雷克從工作臺前站起,踱到寬大的舷窗前,凝視著聖母號。大帆船舷側高出目前吃水線數尺的地方依然是濕漉漉的。「那些藝術珍品本來是要獻給排力國王的,」他說,「如果能把它們運回英國,獻給貝斯女王,那就再好不過了。」

  「金鹿號已經嚴重超載了,」卡蒂爾反對道,「假如再裝上五噸貨,海水就會淹沒我們這艘船的下層炮眼;到那時船舵就控制不住它了。如果我們駕著它折回去穿越麥哲倫海峽的風暴,肯定會沉入海底的。」

  「我並沒有打算要穿越麥哲倫海峽回國,」德雷克說,「我的計劃是北上尋求一條通往英國的西北航道。如果行不通的話,我就順著麥哲倫的航線穿越太平洋,繞過非洲。」

  「船艙裡裝著那麼多貨物,使得船板接縫都快要被撐開了,再這樣下去,金鹿號可能永遠都見不到英國了。」

  「我們可以先在厄瓜多爾海岸外的卡諾島上把大批金銀卸下,等到下回航行經過那兒的時候,再把它們運走。至於那些工藝品,就留在聖母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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