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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窗外,淡藍色變濃了,變成了藍色,然後,突然在某個地方的上空又出現了鮮紅的一條,太陽就要落山了。

  柳特剛剛在他的莫斯科住宅裡醒來,昨天的事使得他完全的精疲力盡。他起床後洗了臉,吃了點飯,就吸起了煙,坐到桌于邊。

  涅恰耶夫越是想最近發生的事,他就越糊塗。當事人的行為、尤其是檢察官的行為顯得特別離奇。而可能這個人在自己導演的魔鬼劇中在指導著某一計劃,這個計劃是那樣的複雜,以至於根本猜不到那是什麼計劃。

  但無論如何也弄不明白,為什麼檢察官把他——涅恰耶夫放在那依琴柯的眼前?

  為什麼他不早些下命令逮捕刑事犯的權威者?

  最終,為什麼檢察官延緩逮捕蘇哈列夫?

  在整個這個劇中裡亞賓那扮演著什麼角色?要知道,這個沒血沒肉的機器人,好像比人們對他想像的更狡猾,更會算計,更是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問題遠遠超過回答,但他現在根本就不願意繼續想下去了。

  因為他不斷的思索而有點無精打采,一些回憶中的無關緊要的細節佔據了上方,不愉快的、薄薄的、易碎的、閃光的東西,就像在莫斯科河上的各色的汽油浮層。

  馬克西姆打開計算機,坐了下來,把煙灰缸放在鍵盤旁。他根本不願再想下去了,但思想卻又回到了從前的軌道。

  他找到需要的目錄,放入指令中,於是眼前就出現了備忘錄的幾行字,涅恰耶夫已經能背下來了。

  「使用『俄羅斯性亢進劑』可以使人的心理極為不堅定和不定型,可以操縱火的行為,甚至是思想過程。如果人定期地使用即使是少量的麻醉劑,也會停止檢驗自己的行為。『俄羅斯性亢進劑』可以降低自我評價的能力,出現病理上需要服從任何命令而不考慮後果的情況,壓制甚至是最簡單的分析能力,出現百分之百的心理改變。」

  涅恰耶夫不得不確信他在入夜之前這種觀點是正確的。在他的想像中不自覺地出現了那個可怕的錄像帶的片斷,上面錄有機械地完成米特羅法諾夫命令的呆滯的娜塔莎。那依琴柯。

  被洗刷的思維的七彩薄膜飄得越來越遠,順流而下,在大腦中溶化了。

  停。

  要知道在那裡,在廢棄的「常備發射點」,當乘坐吉普車來的那些不知姓名的、但卻非常客氣的匪徒不知為什麼請科通上到上面去,他又給米特羅法諾夫灌了那麼多裝有藥劑的礦泉水!

  現在紮沃德諾依在哪裡?他在完成誰的命令?要知道關於米特羅法諾夫的一切情況。

  突然,在頭腦中又產生了一個想法,是那樣的荒唐,那樣的離奇,以至於柳特立刻放下了計算機,神經質地在屋裡來回走起來。

  和「俄羅斯性亢進劑」鬥爭只能借助「俄羅斯性亢進劑」!

  現在紮沃德諾依不是別的什麼東西,而是在一定距離受支配的炸彈。可以把他派到蘇霍伊那兒,可以命令他完成任何事,並且米特羅法諾夫都會不加思考地去完成。

  馬克西姆吸起了煙,他又一次反復讀了備忘錄。

  是的,不應當懷疑:紮沃德諾依是他的秘密武器,而這一點任何人也不知道。如果不時地給他喝藥劑,那麼這個人……

  葉鈴鈴鈴……

  突然,電話鈴響了起來。響得那樣令人厭煩,那樣刺耳,簡直是破壞了所有的邏輯推理。

  柳特用充滿仇恨的目光注視了一眼微機,就走到廚房,放上了咖啡,但從屋裡又傳來了急劇的、不間斷的電話鈴聲,更有甚之,幾分鐘之後手提電話也響了起來:顯然是同一個人,既打幣話又打移動電話。

  電話聲不停地響著。不管馬克西姆如何想避開它,它仍然在不間斷地叫著。

  柳特懶洋洋地慢慢喝著咖啡,被煙捲的煙蒙上一層薄霧,這咖啡在喝完第一口之後是那麼甜。這時他在想,在電話這個討厭的東西發明之前,人們該是多麼幸福啊。電線就像通往用戶心靈的線路,而帶有「叮鈴鈴鈴」響聲的電話機則是銅線裸露的一頭,它是一種極殘忍地插入溫柔的人類小腦的極鋒利的接點。馬克西姆沒等任何電話,也不想看見任何人,聽任何人說話。他希望哪怕有那麼幾分鐘的時間屬￿自己也好。

  叮鈴鈴鈴……

  涅恰耶夫費了很大勁才熄滅了煙捲頭,走進房間,拿起了話筒,但他卻掩飾著自己的不滿,說道:「喂……」

  任何時候都不可以公開地表露自己的不滿,這一點他還是在克格勃第二總隊學會的。一切都要笑著說,說得很輕巧、流利。

  表達出不滿也就是給敵人提供良好的信息。而打電話時看不見對方,因而,打電話的人在聽話人面前總是具有優勢。

  「我在聽您講……」

  「馬克西姆。亞歷山大羅維奇,您接電話也需要報酬嗎?」傳來檢察官熟悉的聲音,而這聲音明顯帶有諷刺的意味,『哦知道,您現在在家。一定是在吸煙,喝咖啡,並且在心裡把我的一切想得很遠。「

  柳特不自覺地咳了一下,但怎麼也沒露出他的吃驚。

  「在哪方面?」

  「我絕對相信,您認為我絕不是實際上所做的那種人。讓我們見面再討論一切吧。您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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