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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阿列克賽。尼古拉耶維奇被安置在地下室,在這個城郊的基地甚至有自己的監牢,小小的房間:長三步,寬兩步,用厚厚的柵欄釘住的窗戶,簡易木床,生鐵馬桶,臉盆和兩個盤子。老人處於極度的精神壓力之中,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沒預料到檢察官這麼口蜜腹劍,這麼卑鄙。

  他坐到肮髒的低矮的木板床上,這是一個很破的床,每有一點動靜它就會發出吱吱的響聲,他坐了很長時間,為了能夠集中精力,他吸起了「白瑪麗娜」煙……不管怎麼說,這裡還是比藍色地帶(監獄)好一些,仁慈一些,他的個人用品沒被拿走。

  在半年前的那個時候,當盜賊頭子捲入到「俄羅斯性亢進劑」這個糞堆時,他的內心感覺到明顯的不舒服。有經驗的、合法的盜賊從來沒有過的直覺,盜賊倫理學中的天生的感覺,特別是個人信仰暗示他,不值得去做這件事,但是,理智這一不堅定的安慰者說的卻是另外一種;不是你,又是誰能做……

  當時,在離華沙不遠的拉多姆斯基公路上,在他們之間那次有紀念意義的談話時,檢察官肯定地說:「你這是最後一次參與做事,而事情是非常嚴肅的,大概是你一生中所做的最嚴肅的事。」盜賊頭子自己也明白,事情很嚴肅,而如果談話所涉及的是一億美金的事,那就可以裝作是和國家一起辦事,但在這種情況下就可以試著做自己的遊戲。宰殺以檢察官為代表的國家是神聖的事。警察應當抓人,法官應當判決,小偷應當偷竊……

  老人逐漸地又恢復了習慣的自製力。他的想法主要是如何尋找得救的出路,要知道沒有出路的情況還是沒有過的。

  老人明白了:反正他還有一個機會,也就是惟一的機會,但要想利用這一機會,就要盡可能可靠地把它呈獻出去。問題只是獻給誰……

  阿列克賽。尼古拉耶維奇把煙捲都吸到了空紙簡,之後,他就坐到簡易木床上,然後,就打起了盹,但睡得非常難受,心裡忐忑不安。

  在新的地方,盜賊頭子睡得很不好,因為在狹窄的牢房裡,儘管六月末的天氣還不太熱,但非常的悶,況且,鬼才知道從哪兒飛來那麼多的蚊子,咬人咬得特疼,特別殘忍,使得俘虜整夜都來回翻轉,結果可想而知,沒有足夠的睡眠,因此在醒來時覺得筋疲力盡。

  阿列克賽。尼古拉耶維奇剛洗完臉,那個最高個子、穿迷彩服的人,也就是那個在樹林裡、在廢棄的「常備發射點」抓住他的那個人來到了囚室。他長著薄薄的發紫的嘴唇,小小的、機靈的眼睛,好像是從塑料製成的面孔。這種人不能不引起人的警覺。

  為什麼他出現在這裡?

  要幹掉他?但這件事他昨天晚上就可以做,並且為什麼這時只來了他一個呢?

  那依琴柯用方格毛巾擦了一下臉,重重地坐在了簡易木床上,用那種明顯的不友好的目光看著對方。

  「早上好,阿列克賽。尼古拉耶維奇。」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不明身份的人向俘虜打著招呼。

  盜賊頭子沒有回答。

  「不想歡迎我?不用了,我到您這兒來也不是為了讓您歡迎的,我來是有事。」穿迷彩服的人小心地坐到了簡易木床的床沿上,好像害怕在他身體的重壓下床會塌似的。

  「明白了,首長同志,你不是來和我玩遊戲的。」盜賊嘟噥道。

  「不要諷刺我了。在您目前的處境應當溫柔些。」不明身份的人有意和解地笑了笑,然後一本正經地繼續說:「首先我要說明白,您現在是在『卡勒』這一秘密組織的基地。至於這個機構是什麼,它從事什麼,這些您沒有必要知道。我叫裡亞賓那,我就是這個基地的領導。」說話人簡短地說著,好像他根本不會用長的句子談話。「我有很大的權力,檢察官命令我幹掉你,而這一任務就交給了我……」

  盜賊頭子警覺起來了,因為這麼長的前奏曲一定意味著現在這個裡亞賓那一定要建議點什麼。怎麼,難道只是前來自我介紹的嗎,像他說的那樣,「我來是為了槍斃你」?不,當然不是……

  這就意味著他要建議些什麼事。

  現在那依琴柯的直覺敏銳到想像不到的程度,確實,他沒有錯。

  裡亞賓那的話很短並且很簡潔:首先他描繪了囚犯沒有出路的現狀,然後,又談到了失蹤的錢,而後來又談了「俄羅斯性亢進劑」方案的情況。沒有任何個人的評價,也沒有任何肯定和否定的意見,只是絕對的數字、日期、姓名、職務、相互關係的圖表,毫無疑問,這個人有著極準確的信息。

  整個這段時間,那依琴柯一直是帶著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坐在那裡,就像通常一個聰明的權威人物所應該做的那樣。

  「好了,我要說的就這些。」裡亞賓那說完了,等待地看了一眼老人,好像在說:看你有什麼反應!

  「領導同志,是什麼原因使你把一切都對我講了呢?」老人做出無所謂的樣子問道,而更令人吃驚的是問題涉及到了他的生與死,「你是想讓我在死前看到,在你們這兒被出賣的國家是什麼樣子?你是想證明,所有你們克里姆林宮的高官都在明爭暗鬥?這些你不說我也早就知道。」

  「不,不是這個。」穿迷彩服的人沒有生氣,但卻有點神秘地搖搖頭。

  「那是什麼?」

  「我想建議,咱們做一筆交易。」這句話在牢房裡聽得很清楚。

  「什麼,什麼?」科通實際上已經想像到了,建議他做什麼交易,但他卻裝作沒明白所說的實質。

  「我想建議做一筆對你我雙方都有利的交易。錢在您那兒,這一點毫無疑問。一億美金,這是一個很大的數目啊。」

  「噢,噢,也就是說,你想得到這筆錢。用它來換取我的自由。」老人猜測道,並且不懷好意地冷笑了一下。「這個球你是滾錯了,大錯特錯了。」

  「您還沒聽我說完就拒絕,」裡亞賓那提醒道,「阿列克賽。

  尼古拉耶維奇,您沒有其他的出路。「

  「一億美金,卡死你,」盜賊生氣地反駁道,「我已經老了,我還能活多少年?多一年也不多,少一年也不算少,我見過世面,我也明白生活是怎麼回事,我對生活已無任何要求了……而您,這守財奴,在臨死時一點東西都捨不得,都想帶進墳墓裡,真令人作嘔……」

  「也就是說,這一點您已間接承認,錢是在您那兒?」

  老人最後那極不友好的話語一點也沒激怒裡亞賓那,相反,他在笑中卻鬆開了他那薄薄的有伸縮性的嘴唇。

  「可能是這樣……」

  「卡勒」基地的領導一句話也沒說,從兜裡掏出了小型錄放機。按下鍵子,於是,囚犯聽到了檢察官說的話:「匪徒,他就是匪徒:既是老發展階段的,又是新發展階段的,從資料上看他已經死了。醫生證明其死亡,戶籍登記處也已消除了相應的證明材料。因此完全可以幹掉這名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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