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邪惡剋星 | 上頁 下頁 |
五七 |
|
淡綠色的帶有出租格子的「伏爾加」小汽車繞過所有的商務書亭,平穩地開進了庫爾斯克火車站街區的一座五層樓的院子裡。從汽車裡走出一個穿皮夾克的男人,他關上了出租車的門,環視了一下四周,沒有任何可疑的情況。他點燃了煙,迫不及待地走向漆著鉻、閃閃發光的黑色「M 一5」汽車,這車像是匪徒車,又像是事務所的車。 幾分鐘之後,兇猛的汽車漫漫地滑到擠滿汽車的花園環路,而司機以防萬一,看了一限汽車倒鏡,但這時黑色的31號「伏爾加」汽車已看不見了…… 盜賊頭子 個子不高、青筋暴露、手指紋花的老人坐在很舊的電子管電視旁,漫不經心地看著電視女播音員。 「現在向您轉播最近內務部部長的新聞記者招待會。」女播音員懷著深厚的感情在說。 「由於這些壞警察的存在,任何地方也不會有安寧。」紋身老人不滿地說,然後很難過地從乾癟的沙發上站起來,撥到另一個頻道,那裡正在演著一個蘇聯的老偵探片《行家偵探》,茲納緬斯基大尉正在審訊一個小男孩,一定是個好孩子。然後,他又撥到第三頻道。然而,又是不走運,正播《人與法》這一節目。莫斯科警察局中校,此人頭髮特亮,就好像抹了油,津津有味地用那種聽著都能使人心臟停止跳動的細節,講述著一次例行的英勇戰役:在俄羅斯首都消滅了一個犯罪團夥。 「見鬼去吧!」老人用鬼話罵人,「真倒黴!肮髒的國家。不論到哪兒,到處都是狗毛氣味……」 走到電機旁,他很生氣地按了一下鍵子,圖像聚力一點,從突出的屏幕上消失了。 當然,可以看錄像來開開心,多麼奇怪,他又打開了這個古老的電視機,但一個影片如果已經看了二十遍,也就無快樂可言了。然而,在這個離最近的城鎮還有六十多公里的地方,即使是劣質的出租錄像帶也沒有…… 阿列克賽。尼古拉耶維奇。那依琴柯,就是他。他站了起來,壓制住上過「十年制學校」這種人的自然氣忿,走到窗前,神經質地卷起薄紗做的窗簾。在熱乎乎的充滿陽光到處是灰塵的小院裡,一個人也看不見。前面有一給毛的產蛋雞來回跑著。張著翅膀,弄得塵土飛揚,還有兩隻公雞,一隻小的,一隻老的,正為自己和自己尖尖的通紅的冠子和精美的尾巴而自豪,兩隻漂亮的公雞相互看著。帶有明顯的不友好的表情。 「嗚、嗚、嗚,公雞,張開翅膀了……」很難說這雙重含義的詞指的是誰,或者是雞籠子的主人,或者是藍色屏幕上剛才的主人公。 盜賊頭子在特威爾斯州的這個小村莊也住兩周多了。他非常便宜地就租了質量很好的一棟房子中的幾個房間,又花很少很少的錢就雇傭了這位上了年紀、已掉了牙的窮女主人服侍他,給他打掃房間、洗衣服、做飯…… 儘管最新的情況明顯地對他不利,但他看上去還是特別的平靜,甚至很自信: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他就去湖邊釣魚,在郊外的森林中采第一批蘑菇,把不同種類的小樹林中的木材分開,而在週六,通常在鄉下的浴池洗個澡…… 有時,為了不讓別人看見,他一天三四次到「鳥籠子」式的廁所裡拿出手提電話,撥只有他一個人才知道的電話號碼。確實,通話的語言通常是獨特的。因此,老太太——他惟一經常交往的人——從這樣的談話中什麼也聽不明白。 阿列克賽。尼古拉耶維奇很堅決地通知所有的電話用戶,因為他想儘快召集一次聚會,以進行他覺得很重要的論證,勾畫前景,最後暗示,好像應該把那些錢打開,但他打電話去的那些人,很固執地稱,最快也得八月末才能來。他們說再提前怎麼做也不行。用這種方式交談時,謹慎的科通不時地看著窗上的小維。仔細地往外看是否有外人來了。但他很幸運,在這個被人們和上帝都忘記的小村子裡,誰對他都不感興趣。 確實,一個很難看的、上了年紀的地段警察,戴著上尉肩章的一個男人,典型的髒兮兮的慢性病酒鬼,他長著紅紅的有點僵硬的、好像是鹿皮的臉,剝了殼的淡紫色的鼻子,還有那種沒有教養的農村牧民的粗魯的風格。可話又說回來,農村的這位警察好像也沒注意這位剛來的、應當引人注意的房客。使他感興趣的是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紅甜菜做的自釀酒。這種酒是房東老太太每週五用一種很奇怪的儀器,用很高超的技術釀造的,因為這位老太太從年初開始就沒有開過退休金。 阿列克賽。尼古拉耶維奇拉開了窗簾,就走進了屬自己的安靜天地:悶熱的、散發著條氣的房間。這個房間是按照農村那種審美觀點,用極簡單的辦法佈置的。帶有球體的鐵床、蓬鬆的枕頭、房東已故的親屬的許多照片,國內戰爭年代的布傑諾夫式的鋼盔,芬蘭戰爭時期紅軍指揮人員的「陀螺」和『「標誌軍銜的橫杠」,栽絨,這些東西在破除個人崇拜之後已在蘇聯青年中普及。 在側面,正好在房東已故大夫和兒子的相片中間(前者還是在赫爾辛一高列就已犧牲,後者是在科雷姆斯基集中營失蹤的) 掛著一個不大的漂亮姑娘的相片。蓬鬆的頭髮,極其講究的、很高雅的,但在那時還有點幼稚的面部特徵,有點棱角鮮明的,還是少年的肩膀…… 這就是侄女娜塔莎,也就是阿列克賽。尼古拉耶維奇在這密林深處惟一牽掛的人。看不見她,他會感到非常的苦悶。 當然,在娜塔莎被偷之後,他早就經歷了第一次精神壓抑,還有她母親——柳德米拉。鮑裡索奇芙娜的死,也給他造成很大的打擊。怎麼辦,如果世界是按照弱肉強食的規律而生存,為所有人哭,眼淚是不夠的。真的是令人吃驚,由於侄女的理由,阿列克賽。尼古拉耶維奇競相對比較平靜。因為這種事兩年前已發生過一次,而當時他比現在著急多了。然而什麼事都沒發生,一切都順利地過去了。確實,幫助來自于根本就沒有預料到的地方。是秘密的「十三處」的職業工作人員給予的幫助…… 科通完全堅信,侄女不會發生任何事。女孩只不過是釣地上鉤的誘餌,希望他能夠上鉤,只是他不會像鯽魚,這個池塘的公子哥,那麼貪婪,那麼著急就上鉤的,那是鯰魚和梭魚,這一當地水庫的主人非常冷靜地把誘餌從魚鉤上摘下來(在最近這段時間,當老賊迷上釣魚時,他就喜歡類似的比喻)。但蘇哈列夫要是拆開魚群……但這只是對他自己有害,因為這樣的話他就不會得到他想得到的東西。 不知為什麼,他自覺不自覺地回憶起「十三處」的那一位警官,柳特……好像他叫馬克西姆。其實也沒什麼,雖然有一段時間把他送到「事務所」了,好像他是一個不錯的小夥子,難怪娜塔莎愛上了他,並給住在鐵窗裡的他寄信!是的,侄女對這個美男子、聰明人確實是動倩了,但反過來,他也感受到對她的一種特殊的感情,大概類似於那種年輕的學校教師對最有天分的、活潑的女學生的那種感情。 盜賊頭子卷起左手的袖口,廉價的香港手錶的電子錶盤指到晚間五點半。而在莫斯科,有一位受人尊敬的權威人物在七點之前等著他的電話…… 科通在夾克衫旁邊的口袋裡摸到手提電話,就走到院子通往廁所的狹窄的小路上,小路在高高的草地之間境蜒曲折,他走進去了,打開廁所生銹的鎖,拿出電話撥了號碼。 阿列克賽。尼古拉耶維奇已經用紋花手指按鍵的時候,突然從街上傳來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這不可能不引起人的警覺:在那裡,沿著小村莊開來一輛汽車,是農莊主席那輛被打破的吉普車。他從房東那兒買了自釀酒,現在正從中央莊園回來。 老賊很快地把電話藏起來,小;動地打開小門,往外一看,但是他所看到的不由自主地使他顫抖起來。 在歪歪斜斜的、由於下雨而變得灰濛濛的柵欄邊停著一輛圓型的、黑色的「M 一5」轎車,該車的漆和格閃閃發光,車棚上有天窗和細細的天線。夕陽那斜射的、不明亮的光映在兇猛的轎車那不透明的天窗上。 有誰能比科通更清楚呢,通常坐這種車的人不是匪徒,就是警察,再則就是「事務所」的人。 突然,老人的臉變得極為可怕,他立刻從浸膠防水雨衣裡面的兜裡掏出馬卡洛夫手槍,他打開了槍上的保險,把廁所的小門又打開了一點,蹲了下來。他慢慢地抬頭,從裡面爬出來,藏在刺李高高的樹叢後,爬著穿過花園,在這裡把槍指向了汽車那面。 大概在這種情況下惟一正確的計劃就是這樣的:到柵欄邊,悄悄地爬過柵欄,然後飛快地跑到樹林裡…… 怎麼,又不是第一次在菜園子裡跑了,然而在權威的盜賊生活中,所發生的情況更壞。 他還沒來得及到達柵欄,而柵欄後就是救命的小樹林了。突然,在他背後,在他腳下的地面上躺下了一個黑東西。科通突然一轉身,舉起手槍,但他沒來得及射擊,他的腿被打了一下,於是就像燒藍的「風笛」,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掉下來摔在地上。 「阿列克賽。尼古拉耶維奇。您又差點沒把我打死……不應該這樣迎接客人!」 在盜賊頭子面前站著馬克西姆。亞歷山大羅維奇。涅恰耶夫,也就是那位外號叫柳特的人,就是這個人,他在幾分鐘之前還在回想著呢……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