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邪惡剋星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
勾心鬥角 淡淡的燈光在桌子上那裝有白蘭地酒的酒杯中輕輕地搖曳,在古色古香的家具那暗淡的表面閃爍,在枝形吊燈那水晶玻璃中稀奇古怪地折射,在土庫曼貼金人編織的那貴重的深古銅色地毯上隱沒。地毯很大,誇張點說——極大。這塊地毯就像成熟了的麥田,在整個辦公室內伸展。柔軟而光滑的絨撫磨著腳掌,每個赤腳從上面走過的人,一定都會回想起趟水過小河時所出現的那種感覺。給人以深刻印象的,還有巴黎產的繪有十八世紀早期田園詩般的牧童圖案的戈別林雙面掛毯,有路易十六時期精美的手工製品,還有它們旁邊的一塊做工粗糙的珍貴的土庫曼貼金壁毯。沒掛戈別林地毯的那面牆,用浸染的柞木鑲嵌著,而這一切,又成功地與具有帝國風格的精緻奇巧的酒吧相諧調。軟墊矮凳、安樂椅、沙發——所有這些,都是用帶金色壓花紋的最精細的紅色皮革包裝的;牆上掛著三幅海上風景畫:一幅是艾瓦佐夫斯基的,還有兩幅是康斯太布爾的,無疑,這都是仿製品。 誠然,帶有一個大監視器及一些沿著地毯曲曲彎彎鋪開的導線連接的計算機,與辦公室整體風格確實有點不太諧調。還有一個人同整個的富麗堂皇多少有些不諧調,他正坐在計算機旁邊。這人個頭不高,但肌肉相當豐滿,他兩肩溜圓,一張紅紅的圓臉和一雙路微凸出的眼睛使他好像一隻煮熟的螃蟹。一隻粗糙的鑽石戒指戴在他那多毛的像小香腸似的手指上。他在如此裝飾的屋子裡面,給人的感覺是,他不過是個僕人,頂多是個管家的角色。 而實際上,他卻是這個屋子的主人。 坐在計算機旁邊的這個人從光盤箱中取出一盒光盤,打開它,拿出第一張光盤,將其放火光盤驅動器裡。他看了一下放在鍵盤下的紙條,調出數據庫。幾秒鐘後,在顯示器上開始閃現出一些帶有公式、數字及某些符號的波紋。男人久久地企圖探究它門所代表的真實含義,但是並無成效。終於,他不耐煩了,關掉了計算機,一口氣將桌子上放著的白蘭地酒喝幹。當然嘍,辦公室的主人停止擺弄計算機,並把它放置在那裡,這樣做,是完全正確的,因為他未必懂得哪怕是一個最簡單的化學公式。他沒能完成中等教育,刑滿後,他又開始從事一種違法的特殊活動,這一切當然未必有利於對科學知識的掌握,甚至當你打算靠它們掙錢的時候。直到現在他還得靠小抄來操作計算機,因為他記不住什麼時候應該按動哪個鍵子。 這位主人名叫伊萬·謝爾蓋耶維奇·蘇哈列夫。然而,無論在莫斯科,還是在莫斯科城外,人們則更經常用「蘇霍伊」這個綽號稱呼他:有人帶著諂媚取寵的敬意,有人帶著下意識的恐懼,還有一些人則帶著公開的仇恨。 在當今俄羅斯,醜惡現象、貧窮和犯罪行為在一天天增長,一夜之間就暴富起來的大款,常常比那些進過監獄和沿街乞討的人發達快得多。因此,能夠成為如此豪華住宅的房主也是很罕見的。自然,蘇霍伊屬少數者之列。 還是在幾年前,當他剛剛「被踢開」,也就是剛剛刑滿釋放時,他惘然若失地站在監獄的大門旁,根本不知道該到哪裡去,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他不會幹活,也不想幹活,但是,卻想擁有很多很多,並想馬上就擁有一遝一百美元一張的鈔票,一輛帶變色玻璃的豪華型小轎車,三居室的住房及一群淫蕩而又傻乎乎的漂亮娘們兒——他已想像不出再多一點兒什麼了。 要知道,現在已經有一些人,他們所擁有的要比所有這一切多得多……而他,又有什麼比他們差的? 帶著一腦子想法,蘇哈列夫回到了莫斯科,回到了家。很快,發生了這樣一件事:他遇見了童年時的朋友瓦列裡·阿特拉索夫。當時,蘇哈列夫一家住在索科利尼科大院,也就是住在瓦列裡·阿特拉索夫一家相鄰的一個大院裡。順便說一下,阿塔斯(阿特拉索夫的綽號就是這麼個叫法)——這位以前運動員的生活目標,在當時,跟蘇哈列夫沒有多少差別,如果說有差別的話,也只是在數量上:他所要擁有的,不僅是一輛轎車,而是兩輛,最好是三輛或者五輛;不是一遝綠色的美鈔,而是一皮包,最好是整整一箱子:不是三居室的住房,而是五居室的…… 在八十年代末,莫斯科及莫斯科人成功地為自己制定了一些新的市場關係方面的法規:「商人」及「辦合作社的人」這些詞已不含貶義。 阿塔斯(同他一起的還有蘇霍伊)很快抓住了時代的潮流。 這個潮流的特點,簡單地說,就是如果你不想掙錢,你就可以到有錢人那裡去借錢。 瓦列裡·阿特拉索夫,這個不久前的國際級拳擊運動健將,由於創傷不得不離開拳擊台。這位運動員具有出色的組織才能,很快就組成了一個不大但卻十分機動的運動隊:打著運動隊的旗號,招募了一批善於空手道、拳擊、摔跤、滑雪和舉重的運動員。這些人智力上沒有負擔,他們不善於動腦筋,他們除了會打嘴巴子之外,就再沒有什麼其他本事了。可是,儘管如此,這些人卻希望最大限度地得到生活樂趣,而且越快越好。順便說說,莫斯科大部分強盜集團正是這樣開始組成的。它們的名稱現在大眾早已有所耳聞:戶外流浪漢集團,「搖椅」——地窖之友集團,軍隊之友集團…… 原先的拳擊隊在前蘇聯首都進行犯罪活動方面是名列前茅的,現在,他們重又奪回了舊日的榮譽。首先,拳擊隊給親信們營造了一個「棲身之地」,即外匯倒賣黑市、賭場及地方一些小商人在地鐵各站點設立的商亭——起步資金就這樣籌集起來了。很快。就向幾乎同時成了權威的阿塔蘇進發,並開始糾集各種力量—一那些從前被判過刑的人,那些地方上的流氓,那些只想成為竊賊的人,以及那些曾在實力部門工作並掌握大量行情的政府官員。這一重新成立起來的犯罪機構迅速成為首都最有影響的機構之一。瓦列裡和他的運動隊還排擠了「乞藝科夫」們——人們通常用「乞乞科夫」稱呼從事犯罪活動的車臣人以及莫斯科近郊那些為數眾多的出名的武裝匪徒。這些組織都有冠冕堂皇而又使人難於理解的名稱,首都的居民對他們既迷信又害怕。 不長時間,阿塔斯那原本不大的運動隊就變成了一個隊伍整齊、組織紀律嚴密的集團,其中有在編經濟學家、間諜、反間諜人員、鑒定專家以及高功率「能量轉換器」——「黃牛」和他們所領導的站在最前列的幾個「小分隊」。瓦列裡無所不管的觸角伸到各個領域:銀行、公司、交易所、警察局、法院及檢察院。據說,還伸向了國家高層官員,甚至伸向了國家杜馬議員…… 蘇霍伊作為該組織發起者之一,自然很快沿著官職的等級步步高升。一九九二年,他成為第一副手,即阿特拉索夫的主要助手。 阿塔斯一貫認為自己絕對具有某種帝王之相,因此,他總是致力於研究一些戰略、策略問題、總體規劃以及自身實踐中從未遇到過的那些有預見性的宏觀問題:像「暗箭」問題、「突襲」問題、「麻瞼人」及其他一些問題。作為一個具有無限權力的主宰者,他的位置要高於這一切。他把一切日常工作都推給了蘇霍伊,而後者,顯然在這方面進展順利,成績斐然。 作為運動隊毋庸置疑的首領,「從前的運動員、現在的訛詐者」的阿特拉索夫,跟其他那些年輕一代的權威者一樣,根本不去遵循從前那些陳規舊俗。差不多還是在白海——波羅的海運河時期及斯大林時期,勞改管理總局制定的俄羅斯刑事犯罪方面的「條文」,已經過時。在很多有爭議的問題上,他堅持按自己的方針辦。的確,由於社會形勢發生了根本的改變,在犯罪方面,人們現在看待類似的事情要比幾年以前簡單得多。 當然這遠不是一切…… 阿列克賽·尼古拉耶維奇·那依琴柯,也就是科通,他是名副其實的大盜,屬俄羅斯正統的刑事罪犯,屬流氓或新經濟政策時期的那一代人。他恪守一切與其相關的觀念,維護一切與其關聯的東西。他曾在馬加丹附近的集中營當過看守,從一九八二年起,他每天從打鈴到打鈴,純屬瞎忙活了十年。自然,離開邊遠地帶,他不可能喜歡首都這種新的兵力配置,因為這樣一來,他總覺得自己是個初闖江湖的新手;可是,他不想進監獄卻偏偏進了監獄;不想走出鐵絲網,卻偏偏又得到了自由…… 於是,他開始整頓團夥秩序。這是一種非常有聲望、有影響的舉措,因為在他的後面有一個盜賊兄弟會,兄弟會中壓倒多數的紋身同行們支持他,更主要的是有行會的聲援及竊賊們團結一致的精神。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