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我在黑手黨的秘密生涯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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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7月26日,我結束了我的秘密生涯。從那以後,我就緊張地投入審判和證詞方面的準備工作。 我忙得團團轉。為了對黑手黨成員進行起訴,為了對審判工作作好準備,美國檢查官們不停地工作著。審判主要涉及到他們在紐約、密爾沃克、坦帕和岡薩斯等城市從事的訛詐勒索、賭場以及謀殺等罪惡活動。在首都華盛頓總部,我和聯邦調查局的官員準備全國各地的其他案件。這些案件並不需要我的證詞,但卻需要我提供情報。時間一週一周、一月一月地過去了,我和起訴人員一起,為在大型陪審團面前作證,為一切突如其來的審判作證。 紐約是黑手黨幾個主要家族的大本營。僅僅就這個城市有時同時對黑手黨的審判多達五六處。根據我們的調查而進行的這些審判名聲大振,比如對最大的海洛因走私案「皮紮餅聯絡」一案的審判,以及對全體黑手黨的統治組織「黑手黨委員會」一案的審判等。由於我在黑手黨內部生活了那麼長的時間,我能對所有審判提供相關的情報,並且能全部作證。而且,我還要對6個城市的一二十個審判作證,這些審判的時間跨度在5年以上。 聯邦調查局起訴的案件最終將多達100件以上,這些案件也都要審判定罪。到了1987年,隱蔽特工、執勤特工、警察、美國檢查官以及情報人員這支聯合大軍炸毀了「科薩·諾斯特拉」的心臟①黑手黨局面的改變將會一蹶不振。每一個單個的黑手黨家族的頭領要麼被控、要麼坐牢、要麼在審判結束之前就死亡。我們追捕的黑手黨黨徒幾乎無一漏網。 ① 科薩·諾斯特拉(LaCosaNostra),意為「我們的事業」,是美國黑手黨犯罪集團的秘密代號,1962年被揭露。 但是,那些年的成績畢竟不能和隔了多年的情況相比。由於多年的隱蔽生涯和「直截了當」的調查,我們在1982年8月份就發動了審判攻勢。當時我們既無暇、也無意要搞些什麼慶祝活動。我們刺痛了黑手黨,使他們處於難堪的境地。正因為如此,黑手黨就像馬蜂窩一樣混亂一團。匪徒們在自相殘殺。匪徒內部凡過去相信我的人現在要麼已經死亡,要麼我們已確定了目標叫他必死無疑。我在隱蔽期間熟悉的十幾個匪徒已經被暗殺,至少那兩個特別因為和我有聯繫的傢伙肯定已被幹掉。一名被控受賄賂的警察已經自殺。 對我來說還有作證的任務,我不得不回避歹徒。 在密爾沃克市,我在作證指控密爾沃克黑手黨頭領弗蘭克·巴裡斯特艾裡的時候,一位辯護律師問我:我在隱蔽期間,我和我一家實際上住在什麼地方。原告及其律師都表示反對回答。美國地方法官泰倫斯·T·艾文斯指示要我回答。強行要我回答這樣的問題根本不可能。我說:「閣下,我不打算回答這樣的問題。」法官說,他對我可以不屑一顧。不過,在和律師們協商以後,他作出了決定:匪徒認為我當時住在什麼地方,我只回答與此有關的問題。這樣我才回答說:「加利弗尼亞。」 我的家庭住址以及我家居住的戶名屬嚴密保護的秘密,直到今天仍然沒有對外透露。聯邦調查局在整個房子裡安裝了特別警報裝置,電線直通聯邦調查局辦公室。 我的真實姓名一在報界公佈以後,一位檢查官朋友就傳遞消息說:新澤西州有個和我一起長大的傢伙,現在屬吉諾維斯家族①,跑到該家族的頭領法特·托尼·薩萊諾那裡對他說,他知道我是哪裡人,那個地方我還有親戚。因此,他們可能以那樣的線索對我襲擊。 ① 吉諾維斯(Genovese,Vito,1897-1969):又名唐·維托恩。20世紀30-50年代美國勢力最大的犯罪辛迪加老闆之一。1937年,美國政府指控他犯有殺人罪,他逃往意大利。在意大利,他一面從事對美國的毒品走私,一面資助法西斯,成為墨索里尼的好友。50年代,他在紐約謀殺數名對手,逐步重建他在紐約市的勢力,成為該地區黑幫的實際盟主。1958年,美國政府指控他犯有毒品走私和販運罪。1959年判刑15年。1969年因心臟病突然發作,死于囚犯醫療中心。 我和我女兒通了電話,她們都哭了。我父親不敢出門,早上也不敢駕車。 聯邦調查局想再次遷移我的家庭,我沒有同意,他們也就不再堅持。我不想度過我的餘生了,這幫狗崽子並不要我或我的家庭永無止境地生活在恐懼之中。他們會發現我嗎?我採取了正常的保護措施。我每到一個地方,總感到有人尾隨著我。我旅遊,身上帶著各種各樣名字的信用卡。我儘管作出全力以赴的努力,但他們肯定會發現我。任何人都有不測。他們要是發現我,一定會跟我算帳。對我襲擊的傢伙得勝過我。 第一次審判案件的時候,我43歲。我有6年時間沒有和家人在一起過正常的家庭生活。我的生活經歷和漸漸長大的女兒們之間有著很大的隔閡,我希望以自己已經從事的自豪的工作來逐步消除。但是,我永遠不能在社會上公開自己,始終要用不同的姓名暗自度日。只有親密的朋友和同事才會瞭解我在聯邦調查局的歷史。 我感到滿意的是,我認識到自己做了力所能及的最崇高的事業;我為審判案子起了促進作用;其他的特工,也就是我的同事,對我表示祝賀,對我所幹的工作表示尊重;我的家庭也為我而感到自豪。 我感到自豪的是,我現在還是那個喬·皮斯托尼,和打入黑手黨內部以前的喬·皮斯托尼一樣。在黑手黨裡的6年生涯,我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我的人品未變,價值未變。我在身心兩方面都沒有受到任何污染。我仍然不飲酒,還是那一副身骨。我的妻子還是原配,我們的婚姻幸福如初,我們的孩子還是同樣的活潑可愛。我毫不費力地放棄了多尼·布拉斯柯的角色。我非常清醒地意識到我是什麼樣的人。我的人品無論如何,也無論我有什麼優點和缺點,我打進去的時候是喬·皮斯托尼,我回到外界以後,我還是喬·皮斯托尼,我為此而感到自豪。 在紐約的一次審判以後,一位辯護律師向我祝賀說:「你幹得頂呱呱,皮斯托尼特工,你真有兩下子。」 幾年以後的1986年,在布魯克林的紐約東區的美國法庭審判了另一件案子。我曾經打入的布拿諾家族的頭領勒斯蒂·拉斯苦尼在庭外的走廊上等候。他坐在椅子上,那神氣就像一個皇帝,周圍聚攏著其他被告,都是該家族的一些自命不凡的黨徒,一個個像侍衛一樣圍在他身旁。就是到現在,他們誰也不肯相信,或不肯承認他們面臨的現實。拉斯苔尼說:「無論我在不在牢房,他准會碰上我的。」其中一個黨徒說:「他誰不認識,不用說6年了。」一個黨徒的女兒被帶上來見拉斯苔尼。她談到了我這個向他們每個人作證起訴的特工,說道:「幹這樣的工作好比提著腦袋過日子,我可不想幹像他那樣的差使。」 1983年1月17日,我和妻子、兄弟一起去首都華盛頓,出席一年一度的首席檢查官獎的頒獎大會。頒獎儀式之前,聯邦調查局局長威廉·韋伯斯特及其助手和我們一起共進午餐,地點在聯邦調查局總部J·埃德加·胡佛大樓裡局長的私人餐廳。 頒獎儀式在司法部的大禮堂舉行。裡面濟濟一堂,出席儀式的都是顯赫人物和政府要員。 我是獲得此獎的一員。首席檢查官威廉·弗蘭奇·司密斯和聯邦調查局局長韋伯斯特把首席檢查官卓越貢獻獎獎給了我,把我作為聯邦調查局的優秀特工。他們表彰了我的成績:我隱蔽了那麼長時間,滲透到黑手黨內部那麼深,這都是前所沒有的,這需要多麼大的自我犧牲精神。我贏得了熱烈的掌聲。 除了在第一次審判黑手黨中作證以外,這是我職業生涯中最美好的時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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