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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你看吧。」他說。

  「我以為你也喜歡看的呢。」

  「維妮,我帶回來滿滿一收文籃的東西,我今天白天沒有時間處理這些文件。」

  她點了點頭。屏幕上,《叛逆》中的一名女演員身穿一件金黃色的條紋衫,上口剛過乳頭,背部垂到臀部上沿。她在另一個女演員張牙舞爪向她眼睛猛抓過來時摑了她一巴掌。

  「怎麼回事?」勒維妮邊問邊把聲音調高。

  「……對愛情不忠的小妖女!我來教訓你一頓。」

  「維妮?」

  「……以為我不知道你背著我幹的好事!」

  「維妮。」

  這兩個女演員在地板上滾來滾去,惡狠狠地互相踢著,揪著頭髮。

  耐德站起身來,拿起書桌上的收文籃,一聲不吭地走進廚房。

  「……掐死你這個爛……」

  他關上門,在餐桌邊坐了下來。

  第五部 7月2日 星期五

  第十九章

  勒維妮醒來時,臥室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收音機鬧鐘顯示著8點45分。她伸出手向旁邊摸了摸,看看耐德是不是已經起床。相反,她發現他還睡著呢。

  突然,她腦海裡映現出在那家莫斯科飯店床上的情景,一天接一天地做愛,日復一日的俄式茶點和淡而無味的餡餅。天哪,那是怎麼啦?18年前?她懷上了露·安,而她卻一點都沒察覺。天哪……日月如梭啊!

  她上下打量著他的身體。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兒明顯衰老的跡象,除了他的內心。

  她拍了拍他裸露的肩膀。她看到這沒能把他弄醒,就開始像按摩師一樣給他使勁地按摩起背來。「耐德,」她口中喃喃地說,「耐德,快9點了。」

  他慢慢醒來,心裡老大不願意。「我還得去古基大街呢。」

  「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了?我昨天和女兒通話了。」

  「女兒,」他轉過身來俯臥著,「她們好嗎?」

  「露·安很好,只是和她通信的男孩不再給她寫信了。格羅尼亞去了電影院。德·卡莎剛剛結束夏季補差課程的學習,成績都是A。莎莉……你記得吧,她月經來得遲,現在還沒正常,每個月都讓她發狂。」

  「這個病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的,可是大多數婦女原因不一。很高興,我們的女兒還沒有懷孕。」

  「在監獄裡,很少有人懷孕。」他從床上撐起來。裸著身子站在床邊,用手揉著眼睛。

  「你就這麼稱呼自由營?」

  「那些圍著旋風圍欄、鋒利的鐵絲網和機關槍崗樓,裝著電子監視器,配有德國獵犬,連打電話都受監視的地方,以及受某些個人控制的學校、商店、教堂、圖書館等種種公共設施,我都這麼稱呼它們。如果監獄這詞還不夠,就把它們叫作集中營吧。」

  「天哪,耐德,你完全是胡說。」

  「如果是個陌生人在管理這家監獄,而不是你父親,看著你的四個女兒過這種可怕的生活,你的想法和我的相比,就會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他們準備開一個舞會呢。」

  「是嗎?秋天學校開學的時候,我要她們回到我們身邊來。」

  好一陣子,她沉默不語。然後她開始說道:「就來這種偏僻荒涼的地方?這個香蕉形狀的靠公共福利生活的國家?你想讓你女兒靠別人施捨過日子,就像《樓上,樓下》裡的人物那樣說話?」

  「我不願讓她們按一個熱衷於徹頭徹尾的法西斯方式的將軍的想法成長。」

  「閉嘴!」她蹦下床來,擺好要吵架的架勢。「你要讓她們任盜賊、強姦犯們擺佈蹂躪嗎?還有那些只會空想,腐敗墮落的政治騙子。你要讓她們與那些終身沒有保障的人生活在一起嗎?他們良莠不分,甚至連美國人俄國人都分不清。這難道就是你的希望?」

  他堅定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朝陽,而不是在看她。「你和你父親都生活在19世紀,周圍都是科曼切人。你們只想到將大車圍成圓圈,在槍裡裝上子彈。可是如果你向外看,」他用手指著陽光,「你就會看到生活並不是什麼西部電影。我們與那些良莠摻雜,頭腦簡單的開拓者相距一個多世紀了。如果你不理解或不願理解今天的世界,你就會被它所淹沒,你,勒維妮,還有我們的女兒。至於你,我已經放棄了,但我決不會拋開女兒不管,任其沉浮的。」

  「把我放棄了?」她飛轉身體,胸脯隨著猛烈的呼吸上下起伏著。她蒼白的臉憔悴了許多。「你會讓誰來替代我的位置?誰能忍受你捉摸不定、喜怒無常的脾氣?」

  「我一直期望你什麼時候讓我高興高興。」他踩著沉重的腳步走開了。過了一會兒,她聽到開足的淋浴器發出的聲音。

  勒維妮自個兒站在那裡,準備大吵一場,卻吵不起來。她和她四個兄弟一道長大,吵架在她說來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可是耐德不來這一套,不是嗎?弗蘭契上校的風格是打了就跑。

  這場爭吵不是她引起的。是他談到自由營就怒火中燒。因此她並不感到歉疚,也不願意趕上樓去為上校做早餐或者做出什麼表示後悔的舉動。你自便吧。徹頭徹尾的法西斯的方式,這倒也是。可憐的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今日美國這個令人失望的爛攤子整頓好,使它更富有理性。在美國,所有的人都有這種或那種權利,那些並非由他們自己爭取來的,因此不該由他們享受的權利。但是如果你跟他們講這些,你就是法西斯,或者是自以為了不起的人……

  別去管它。未來屬￿像自由營這樣的地方。她女兒就應該擁有這樣的將來。那種荒唐的權利人人均等的未來已經泯滅了。可耐德由於離開美國太久已受其感染。生活、領導者和追隨者都有其自身的自然法則。要理解這一點,你只要看看大自然,看看動物是怎樣生活的就可以了。權利人人均等的做法不符合常理,不符合自然規律,它註定要失敗。耐德為什麼不能理解這些呢?

  她大步走向浴室,正好他在擦身子。「你為什麼就不明白呢,耐德?你有關未來的觀點他們已經作了嘗試,那行不通。我父親的觀點,他們從來就沒有嘗試過,……」

  「那麼希特勒、墨索里尼和佛朗哥都幹了些什麼?還有許多拉丁美洲的獨裁者又幹了些什麼?他們嘗試了你那位虔誠至善的父親的觀點。他並不是第一個發現那種可憎的法西斯式愉悅的人。希望他是最後一個。」

  「你……你真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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