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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不過,伯德對生活的瞭解都是他在狩獵中一點一滴比較得來的。獵手尾隨著野獸,躡手躡腳穿行于森林之中,仿效獵物的技巧,學用它們的掩護方法和騙術。此時伯德正是如此,他和彼爾·沃斯邀來進午餐的人一一告別後,在他大使館辦公室裡忙碌著,顯露出一種管理者的派頭。

  伯德默默地想,大多數客人年紀都比較輕,沒有幾人超過40歲。他們身為領導行事十分謹慎。總是使他想起傑姆·威姆斯。他們甚至連行話都同出一轍,半開玩笑半認真,冷嘲熱諷,令人啼笑皆非,又使人感到疏遠和隔閡。所有的東西都更名改姓,一切事情均逆向道出。他記起今天有兩位客人參與了一場所謂的爭論(按新的說法)。如往常一樣,誰也沒有在任何事情上表現自己的觀點。他們讓伯德聯想到看球賽的觀眾,大家都為同一支球隊加油助威。

  「那很好。」一位客人在彼爾·沃斯說到英國政府和其他政府一樣,在受到壓力的情況下會對進口項目進一步加強貿易管制這番話時說道:「那很好。」意思是不好。「那不會激怒白宮的,不會很厲害的。」意思是會的,會使白宮十分惱火的。

  另外有一位客人稱第一個人是位自由貿易商,似乎這稱謂是一種愛滋病,接著又說:「現在可以試一試銷售美國的電子硬件。」本意是千萬別試。「試將我們的質量管理那一套用在下賭注上。」意思是說你准會輸。「那就跟我談談自由貿易的事情,好嗎?」實際是我根本不想聽。

  伯德回憶起「時間由我支配」是一首老歌的名字,不是嗎?那不正是生活的主旋律嗎?當然是自己的生活。當你始終明白,首先從父親那裡明白,自己是個無用多餘的人,那麼時間對你來說就是一種浪費、一種累、一種負擔。從現在到下午6點都沒什麼大事,而大使館裡又沒有地方讓他小憩片刻。

  他提起電話機,要了羅伊斯·科耐爾,「我是伯德·福爾默。」裝出一副事務繁忙的尖刻腔調。「我能見見你談件事情嗎?」

  「我馬上就過去。」

  「不用,我去你那邊吧。」伯德不容分辯地回道。「這基本上是我今天唯一活絡活絡身體的機會了。」

  沒有酒作伴,一切比伯德想像得更為單調無味。沒有酒,即使和一群職位飛升的主管開個小會,也會使人覺得時間漫長而令人生厭。沒有酒的幫助,他聯想休息片刻的倦意都沒有。

  他大步跨出辦公室,驚得那來自俄勒岡州身材高大的秘書小姐跳了起來,將發文籃打翻在地上。「帕切小姐,對此我很抱歉。你能告訴我去科耐爾先生辦公室怎麼走嗎?」

  顯然,帕切小姐還未想清楚是站著不動還是蹲下去將打翻的文件撿起來。她兩眼左右瞟視著,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就順著……實在對不起,順著大廳……看這亂糟糟的樣子。實在抱歉,閣下。」

  「順著大廳往右拐還是往左。」

  「往左,閣下。在那邊角落裡的辦公室。」

  伯德·福爾默走進羅伊斯的辦公室的外間時正好見他走到自己里間的門口,似乎是來迎接他的。他頭腦裡閃過一個想法,羅伊斯是出來提醒秘書他這位大人物的到來的。

  伯德笑了笑,心裡明白他的微笑別人是無法理解的。他想,他,無所作為的伯爵·福爾默,四處走動竟也會使大使館原本已相當緊張的氣氛更加緊張。這又是一件引起轟動的事件,很有分量。他一想到這一說法的雙重含義,笑得更開心了。他一直堅信大使的工作簡直令人討厭,十分乏味。現在他發現它也有優越之處,其主要的一點是伯德·福爾默一生中似乎首次在世界上有了分量。他不覺在暗自思忖,這一點是不是潘多娜為他尋覓的東西。

  伯德被最隆重的禮儀引進羅伊斯溫暖的鑲著木板的屋裡,各式各樣的椅子任他享用,還有一杯咖啡,或者是羅伊斯戲稱的「宴後小飲」,他最後在一張軟背大胡桃木椅上安坐下來。

  「我就提一點建議。」他解釋道。「我知道你有許多令人頭痛的事,羅伊斯。這件事可以說甚至與大使館的事務無關,不過也許有關係。果真如此的話,我們大家都會感到很遺憾。」

  「哎喲。我洗耳恭聽。」

  伯德滿臉愁雲地仔細打量著他的副手。如果有誰長相完美,身體的各個部分都符合白人所推崇的英俊的希臘人的比例,那就是羅伊斯·科耐爾。帶有貴族氣質的狹長的頭,沉著堅定的下頦,扁平的腹部,修長的雙腿。天哪,伯德暗想,他是如何不讓自已被姑娘們生吞下去的?

  「那是福爾默商行的國際部經理,」大使開始說起來,「名字是傑姆·威姆斯,我以前基本上沒見過。他兩周前打電話給我……」

  當他配著週末違法獵鹿的照片講完威姆斯的故事,羅伊斯古典式生動的面部表情變得非常冷峻,就像用石膏雕鑿出來的一樣。「這顯然是一種常見的敲詐勒索。」他忿忿地說道。「但是他沒有理由這樣做。或者我們可以向警方解釋清楚。只是……」

  兩人互相注視了片刻。「我在想我們的境遇不算糟。您是最近剛上任的。自然,您自然認為巴肯公爵是位遵紀守法的公民。您並不知道自己在於違法的事情,並為您的行為深表歉意。只是這樣一來,就使得您的職員顯得是一群白癡。他們為什麼沒有勸阻您?人們會這樣問。是哪些藐視法律的白癡在主持美國大使館的工作,讓自己的新上司從容地犯下這種錯誤卻熟視無睹?」

  「我可以解釋說,我根本就沒有想到有必要請教……」

  「那就更糟了,閣下,請原諒我的直言。一位大使不與別人商討一番就自行其是不是失職,就是,正如您一樣,就是對大使工作還沒入門。這種解釋我很能理解,但公眾不會理解不會接受的。」

  伯德感到一陣難受。他的下半生難道就命中註定栽在這種事情上?就總是而且永遠被人們認為他這個人不值得信賴?永遠沒有資格做出自己的決定?就在他將這件事告訴科耐爾之前的短暫片刻裡,他還在為自身能力獲得新生感到春意融融。他一露面,別人就敬立相迎。接著就是迎面一盆冷水。

  「事實上,閣下,談到這個問題,這裡還有一件您和福爾默夫人應該注意的事。今年美國獨立紀念日的宴會從其它事務中會耗去我們多少人力和精力,我還無法相告。僅僅保安部門就……」科耐爾輕輕搖了一下他那英俊瀟灑的頭。

  奇怪得很,伯德一下子活躍起來,「我還真有點害怕這事。公開露面得太多。」

  「顯赫人物也太多。可能會出現襲擊,綁架。這方面您的估計和我一樣。」看到福爾默對此作出了積極的反應,科耐爾又往前進了一步。「這件事過後,如系天意,這會很成功,也許您可以和福爾默夫人私下談談,好嗎?你們倆是我們所有人的榜樣。也是英國人民的榜樣,這還要我挑明嗎?有你們做榜樣,我們在自己的工作中也會作出成績。」

  「那麼威姆斯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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