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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請不要激動,福爾默夫人。我只想確保您的花園酒會成功舉行,不受任何阻礙。」

  「是嗎?我懷疑的倒不是這個。」

  他聽著對方的生硬語氣,有力的噝音是那樣尖刻、犀利。「那您懷疑什麼,福爾默夫人?」

  「到昨天為止,共有310人表示願意參加我們的花園酒會。倘若情況正常,接受邀請的人數還會多。可是今天,原來準備參加的人紛紛變卦,人數由昨天的310下降到大約270。有人在暗中搗鬼,上校。有人認為參加我這個酒會的人定是寥寥無幾,因此無需費心警戒。這個人,無論他是誰,都是我的敵人,上校。我已經大概知道他是誰了,一旦證實,就會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耐德無奈地搖搖頭。「真難相信會有人跟您作對,福爾默夫人。嗯,剛才你是不是提到了總統的智慧和原則?」

  潘多娜暗淡無神的目光掠過耐德的臉。「每個聚會都該有一個主題。」

  「難道7月4號這個主題還不夠?」

  「吸引力不夠。我已經從美國運來一些材料,有宣傳手冊、錄像帶……」她的聲音越來越弱。他倆默默站立了一會。

  「錄像帶?這就是說,會場上還要安置錄像機什麼的?」

  「難道連這也與你們的安全部署有衝突?」

  「我們只是需要瞭解你們具體策劃的所有細節。到時不能發生出人意料的情況。」

  潘多娜做了一個玩偶似的優雅姿勢。「我想你肯定知道,總統指示有關方面把他在許多場合發表的、反映他基本立場的講話攝製成錄像片,並且已經在國內電視上轉播。」

  「立場?」耐德反問道。「對拉丁美洲的干預?核裁軍?這些問題的立場?」

  「正是。」幹脆利落的回答,透出輕蔑的口氣,好像不屑談論錄像帶這樣的話題。

  「是否還有其他人製作過這些錄像帶?」

  「你指的是誰?」

  「國會?參議院?哪個政府機構?」

  「弗蘭契上校,我對此一無所知。有必要知道嗎?」

  「我在考慮此事對新聞界可能產生的影響,福爾默夫人。屆時會有不少記者到場,他們本以為7月4號的花園酒會和世界各地的美國使領館舉行的招待會沒什麼不同。美國使館在國外代表我們整個政府,而不僅僅是一個政府部門。」

  「這當然由不得你決定,上校?」

  「說得很對。此事由政治處決定。當然,最後拍板的是大使和公使。」他向她投去狐疑的一瞥。「這事科耐爾先生清楚嗎?」

  在隨後的沉默中,耐德發現潘多娜的漂亮臉蛋出現了某種變化。一般人不會想到,那張五官安排得非常緊湊的臉上,還能留有使情緒發生明顯變化的餘地。只見她下頜繃緊,猶如突然凝結的混凝土塊。看來,他還沒有來得及想通是怎麼回事,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潘多娜夫人最不信任的人了。由於中央情報局從中作梗,應邀出席酒會的客人數字大幅度減少,他已經為此受到攻擊;現在,還得力自己說出使獨立日慶典政治化的做法斷然行不通這樣的話負責。

  此刻,她那原先嫵媚小巧的下巴變得堅如鐵石,一雙眼睛泛著灰綠色,目光迷離地瞅著耐德。「羅伊斯是否知道此事,我一點也不清楚。不過要是他知道,我准能查出是誰把消息透露給他的。誰說我做不到!」

  哈加德醫生恣意放蕩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醒來以後,客人們熟悉的那種光潔滋潤的氣色從他臉上消失了。他神情委頓,渾身癱軟,稀疏的毛髮翹在頭頂上,兩眼周圍各有一圈深深的黑暈。他要連飲幾杯萊娜在廚房為他煮的濃咖啡,才能重新變得神清氣爽。

  他一邊呷著咖啡,一邊閱讀晨報,同時和侍在寬敞的客廳裡專心修指甲的萊娜七拉八扯地聊著報上的新聞。

  「又是蘇丹人惹事。」哈加德大聲告訴她。「這些蠢傢伙居然打算進犯埃塞俄比亞。」

  「白日做夢!」萊娜拖長的音調幾乎掩飾不住她內心的鄙夷。

  「還有伊拉克的那幫白癡……癡心妄想!」

  「這個安拉!」

  「別用那種腔調說話,萊娜。提到安拉的名字,應該滿懷虔誠。」說完,他又繼續讀報。

  其實,哈加德醫生難得有興致讀阿拉伯地區的新聞。生活在地中海、紅海、波斯灣沿岸地區以及世界上許多地區的將近一億的阿拉伯人,儘管宗教信仰相同,但處理國際事務的做法卻因國而異。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恐懼和夢想。因此,如果誰能將這些國家用政治手段當然還有軍事手段聯合在一起,就能獲得動盪不安的20世紀中誰也沒有得到過的巨大權力與財富。

  單純從事傳統意義上的政治,不可能使人走上權力之路。哈加德年輕時在不少國家做出代價昂貴、損失慘重的奪權嘗試之後,對此便有了深刻的體會。在紛繁複雜的當今世界,通訊線路四通八達,計算機網絡貯存著大量信息,這就有可能讓某一個人置身於權力的十字路口,控制所有的關鍵性樞紐,執掌至高無上的權力。

  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伊拉克和伊朗長年相爭,土耳其加盟北約,利比亞和埃及雖然地處非洲,卻和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這樣的亞洲國家的關係陷入僵局。哈加德醫生的雄心抱負時時受到考驗、阻撓、忽視,有時能夠得到贊同、接受……凡事瞻前顧後、缺乏高度自信心的人斷難擔當此任。

  「請你看看這個。」他突然換用客氣的語調。「蘇聯與伊斯蘭國家的邊界線,從土耳其到巴基斯坦。」他正在凝神細看「蘇聯的穆斯林使克里姆林宮的決策者們坐臥不寧」的大字標題下的一幅地圖。

  「這個安拉!」萊娜用她特有的拖腔說了一聲。

  「別那樣說話!神聖的安拉豈容你嘲弄!你把我的約會記事本取來。」

  萊娜一聲不吭,乖乖拿起桌上的記事本,畢恭畢敬地交給馬哈穆德。「我警告你,妹妹,你剛才的態度是對安拉的褻瀆。」

  醫生匆匆瀏覽了兩頁他在星期三的日程安排。今天下午,他得去倫敦城和一位阿拉伯商人會晤,他早已習慣於和凱福特的人做冒險交易,不過僅限於那些利潤可觀的交易。這位阿拉伯商人將確保他大賺一筆。

  哈加德醫生抬眼看見他妹妹泥塑木雕般地立於原地,似在恭候他的下一道命令。姑娘家還沒有嫁人,就已經學會了無聲地嘲諷別人的本事。他又歎了口氣。

  「再來一杯咖啡,萊娜。給我接通那個從不安分的凱福特。今天再忙我也要先和他說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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