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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剛才看見你們三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我就想起我們這裡正好有幾位報社電視臺的記者,也許你們有興趣跟他們聊聊。」

  「難為你如此體貼周到,弗蘭契上校,」赫恩斯夫人答道,「只怕我們不敢領情。」

  「凱蒂的意思是,」格雷斯從旁打圓場,「我們只對美國記者有興趣。」

  耐德微微一笑。「沒有多少你們的選民住在英國?」

  凱蒂·赫恩斯伸出一隻手指觸觸耐德胸口硬邦邦的肋骨。「看見如此精明強幹的人物在國外為我們工作,我心裡甚感欣慰。夏克,你可曾見過比他們出色的一對搭檔?」

  「真遺憾,我們在倫敦待不了幾天。」他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甚至不能逗留到7月4號花園酒會舉行的那天。」

  「真的嗎?」簡問道,隨即又解釋:「那僅僅是因為福爾默夫人不知道你們會來倫敦。」

  夏克·格雷茲嘴角掠過一絲苦澀的微笑。「我們的委員會沒有多少影響。只有局內人才聽說過這個機構,剛剛從政的大使是不瞭解的。」

  「現在,」赫恩斯夫人說,「是參議院委員會起作用。」她那張胖胖的圓臉神情越發凝重。「真正令人遺憾的是,那些剛剛從政的人還沒有掌握規則。」

  「規則?」耐德和顏悅色地反問。「我知道的唯一規則就是『當選』。」

  「那是第一條規則。第二條是『連任』。」凱蒂解釋說。「第三條是『照顧你的朋友』。」

  「還有你的敵人。」格雷茲柔聲補充說。「這本身意味著第四條規則應該是:『永遠不忘你被施與的恩惠和蒙受的侮辱。』」說完,他朝他們露齒一笑。

  簡覺得,這種圈內人的談話頗具誘惑力,一種使人放鬆戒備的誘惑力。否則,耐德何至於說出下面的話?

  「聽說星期日舉行的花園酒會具有強烈的政治色彩。」他告訴兩位議員。「在許多方面表示對總統的大力支持。」

  「是嗎?」格雷茲不以為然地說。「我看它根本沒有什麼政治色彩,一點也沒有。」

  「除非受到你們共和黨人的操縱。」凱蒂·赫恩斯反唇相譏,不懷好意地咧嘴一笑。「你們二位千萬別太介意。我們其實比一對正在接受訓練的拳擊運動員還要蹩腳。夏克,過來,好嗎,親愛的?」她領他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我剛才真該閉住嘴。」耐德嘟噥了一句。

  「別跟我開玩笑了,弗蘭契上校。」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挺喜歡嬉耍小動物。」她語含譏誚地說。「我看你跟那只小羊羔眉來眼去打得火熱,看得我心裡癢癢的。真沒想到你居然能把女人弄得神魂顛倒。不過你好像是有這種本領。還有,聯想到你平時對政客的真實看法,你剛才絕對是在戲弄他們,我沒說錯吧?」

  「你跟勒維妮聊了好半天,都說了些啥?」

  簡聳聳肩膀。「也許她會告訴你。」

  「我倆到底誰在耍弄人呢?」

  半夜時分,馬加林教授——丈夫——和盧薩科先生,那位法國律師都在甕聲甕氣地打著哈欠。儘管肚皮舞女恣意縱情地扭著身子,作出種種挑逗動作,卻只有那位自封的製片人阿爾多·西格羅伊始終如醉如癡地看著。那雙凸出的眼睛,正如萊娜所估計的那樣,表明他是一個縱欲無度的色鬼。

  11點鐘以後,伯特兩次勸凱福特打個電話。他手下的一個中尉守在電話機旁,可是馬穆德和麥拉克既未打電話,也未露面。

  凱福特裝出泰然自若的樣子,伯特知道這是為什麼:在他的贊助人哈加德醫生面前顯得驚慌失措,是一件丟面子的事。不過伯特腦中卻沒有這種顧慮,他照樣擔驚受怕,而且也無意瞞著凱福特。

  「剛上戰場的士兵都是這樣。」覷見哈加德醫生將注意力轉向別處,他輕聲嘀咕了一句。

  「同志,」凱福特忍不住笑起來,「怎麼你說話的口氣,倒像是個上了年紀的娘們。久經沙場的指揮官,都是能耐心等待的。」

  「少來教訓我。」伯特差點發脾氣,可他竭力忍住,臉上現出淺淺的笑紋,跟凱福特打趣。「你說得有道理,兄弟。等待是一門需要經過長期等待才能掌握的藝術。」

  那個叫姆克努爾特的記者已經在椅子上至少熟睡了半小時,被節奏跌宕起伏、令人昏昏欲睡的舞曲,也許還有過量的雷基酒漸漸送入恬靜的夢鄉。

  看見凱福特將客人分別推進兩輛轎車,伯特說:「我待會來。」

  他目送兩輛車遠去,返回餐館,打電話叫了輛出租車將他送到聖約翰樹林,找到那輛菲亞特·菲奧裡諾小型人貨混載車。小車高速行駛在空蕩蕩的公路上,半小時後到達阿姆辛,他放慢車速,駛過列車和地鐵停靠的車站,卻不見麥拉克和馬穆德的影子。

  伯特在開闊的鄉間驅車一兩英里,轉彎駛過小彌森頓黑魆魆的主要街道,兩家酒店已經關門打烊。一排都鐸時期風格的農舍也看不見亮光。伯特熄滅車燈,關掉引擎,來回走了幾步。到處寂靜無聲。

  置身於靜謐的環境,伯特心神稍定。此時喧鬧的機器早已停止工作。遠處,也許隔著幾英里遠,偶爾駛過一兩輛重型貨車,隱隱傳來撕紙般的輕微聲息。伯特不安地歎了口氣。

  地面上彌漫著一層霧氣,伯特記得附近有一條河。儘管他說不上它的名字。小車駛到距他今早離開兩個小夥子的農舍不到十碼處停下。

  伯特躡手躡腳地避開礫石路,走在庭院的草地上。他來到農舍前,屏住呼吸,從一個窗口移到另一個窗口,悄悄朝裡張望。他只覺得心頭怦怦狂跳,便譴責自己怎麼像凱福特剛才嘲笑的那樣,像個老娘們。這兩個傻小子肯定早已完成試驗回城了吧?四周一片安謐。

  伯特將鑰匙輕輕插進農舍邊門的鎖孔,門鎖喀嚓喀嚓響了兩下,他兩隻腳跨進門站住不動,沒有聲音,他又跨了一步,幹嗎要如此小心?這裡的鄉間早已進入夢鄉。

  什麼東西發出喀噠一聲,是拉開槍栓的聲音。

  伯特連忙俯伏在地,屏聲斂息朝後滾過門檻。一顆消音彈噗地發出隱伏殺機的悶聲。

  他側身滾上礫石路,骨碌滾動的聲音劃破了寧靜的夜空,聽起來格外刺耳可怖。

  他呼哧呼哧地爬起身,一忽兒快步猛跑,一忽兒彎腰前行,終於來到菲亞特車前。看到車窗玻璃上一圈蛛網般細密的裂紋,他蹲下身子,繞到車的另一側跳進車身。

  英格拉姆衝鋒槍從他身後嘀嘀嘀悄聲射出一串子彈。正是他交給兩小子試用的槍。

  他慌忙發動引擎,車子隆隆駛過沉睡的村莊。他熄滅車燈,一隻腳猛踩油門,喉頭燥熱,心跳不已。

  菲亞特隆隆行駛的聲音,使村民們的好夢稍受攘擾,不過誰也沒被吵醒。疾駛的車子猛地拐了一個急彎,輪胎觸地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駛上大路,朝倫敦飛馳而去。

  頃刻間,鄉村又恢復了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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