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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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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準備走下沃倫街地鐵站的扶梯時,他那魁梧峭拔的軀幹突然原地轉了一個圈,似乎長在肩膀上的腦袋已無法單獨旋轉,只好連同整個身子一起轉動。在他凝神考慮哪個警察局能夠提供他所需要的資料時,他那平素難得蹙起的前額隱隱出現了幾道皺紋。 他想起車禍發生在貝克街馬瑞列蓬百貨店的北邊,屬NW1街區,自然該由奧爾巴尼警察局處理。他轉身向西,大步流星地走上奧爾巴尼街,然後右轉彎來到警察局。今晚的值勤警官在幾乎十年前曾在亨頓警校他手下受過訓。 「果醬罐。」帕金斯沖著一個身材高大壯碩剛剛30出頭的中年人喊了一聲。 「果醬罐」倏地轉過身,朝來人怒目而視,及至看清是誰在稱呼這個他多年來好不容易才擺脫的綽號,方才回嗔作喜。「我的天,帕金斯少校。你嚇了我一跳。」 「放規矩點,姆爾維。只要你不叫我少校,我就不叫你果醬罐。」 姆爾維哈哈一笑,領他走進辦公室。這可是警察局的一間名副其實的辦公室,姆爾維沒給客人端上一杯咖啡、茶或別的什麼飲料,就開門見山地說:「安東尼·雷奧登,美國護照。大約35歲。挫傷,肌肉撕裂,皮膚擦傷。拇指骨折,腦震盪。」 帕金斯竭力忍住笑。「哪只手上的拇指?」 姆爾維盯了他一眼。「左手,對吧?」 「你們這片管轄區人少事多,你怎麼能單單記住雷奧登的這麼多情況?」 「因為這傢伙從醫院失蹤了,不是嗎?」 「真見鬼!」 姆爾維點點頭,仍然瞪著兩跟,不過沒看帕金斯。「而且還因為事發以來,你一直盯著我們瞭解情況,不是嗎?另外,不是還有那輛神秘的福特·菲埃斯特?以及那個嫉惡如仇的慢跑健身者?向我打聽情況的,已經不是你一人了。那傢伙亮出派司,說他是美國海軍情報局的。可是我在這種批量生產的偽造證件上卻看到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字樣,我沒說錯吧?」 帕金斯體諒地搖搖頭。「這個月他們用的是美國國內收入署的偽造證件。」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這麼說他溜了,就他一個人?」 「淩晨4點,頭上還纏著繃帶?好像不大可能?」姆爾維想使自己那張始終陰雲不散的臉孔稍稍開朗一些。「你是不是說,上面挺重視這個案子?」 「別跟我打官腔,果醬罐。我們只談案情,不扯別的。」 姆爾維點點頭。「我對他的簡要介紹沒有什麼價值。雷奧登不是英國人。也沒受到任何起訴,對吧?自己溜出醫院不過是一個極端的自衛行動,你說呢?」 帕金斯久久注視著他。姆爾維不願查找雷奧登的下落,無疑他是對的。就連他帕金斯也無權過問此事,因為雷奧登現已成為聯邦調查局和中央情報局共同關心的對象。詭計多端的弗蘭契上校正忙於調查此事。事實上,他恍然悟出,雷奧登從醫院突然失蹤,正是羅伊斯·科耐爾吩咐聯邦調查局特工格雷夫斯一手策劃的。於是他起身說道:「謝謝,姆爾維。我看,現在已近午夜,我們頂好還是不要再去想這事。其實,我非常懊悔,不該稀裡糊塗地幫美國佬火中取栗。」 帕金斯在返回地鐵站的途中突然想起,格雷夫斯接到命令是在今早8點30分,雷奧登失蹤幾小時以後。此事看來還挺複雜,只好擱到明天再說。 兩位美國議員,簡心裡斷定,差不多勢均力敵,象徵著美利堅合眾國的陰陽兩極。夏克·格雷茲(共和黨,南達科他州),一個精瘦的植物學家,60年代因經營農場不善導致破產。可是自那以來,他當上國會議員,一直仕途坦蕩。雖然這種讓議員每兩年競選連任的做法頗遭非議,但像格雷茲這樣歷經20年合法的生死搏鬥而始終立於不敗之地的政客,委實值得別人的尊敬。 他今晚的「約會對象」,是一個黑人婦女,凱瑟琳·赫恩斯夫人(民主黨,紐約布朗克斯區),一個體態豐滿、已有三個孩子的母親,靠白天清掃謝拉頓旅館的客房,晚上孜孜苦讀獲得法律學位。這個人稱凱蒂的女人(即使她的政敵也不例外)的投票記錄,幾乎正好與格雷茲相反。凡是凱蒂支持的,勢必遭到夏克的反對。 「挺滑稽的,對吧?」格雷茲問簡。 「可你們是朋友。」 「豈止是朋友,」凱蒂解釋說,「我們還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她緊緊摟了格雷茲一下。 「這就是他們所說的政治遊戲嗎?」簡操著職業外交家特有的那種模棱兩可的腔調問道。 她瞅著耐德與那個討人喜歡的吉蓮·蘭姆和他妻子勒維妮一起交談。在簡看來,和她自己的傻妹妹愛米莉一樣,這兩個女人的外貌有些相仿:個頭矮小,金髮碧眼,胸脯高聳,風姿迷人。簡仍然在為被耐德取消的午餐約會怏怏不樂,眼下沒有心思把他往好處想。 恍惚間,她覺得格雷茲終於開口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可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真是妙不可言。」她總算作出了反應。 「想入——非非!」凱蒂·赫恩斯話音剛落,她的朋友格雷茲發出一陣哄然大笑。「可曾聽說過那個笑話,簡小姐?兩個上中學時開始相識的黑人姑娘十年後再度相逢。衣著漂亮的那位說:『哦,我那位先生真有錢。』另一個說『想入——非非。』有錢的那位說:『我們有三處住宅,四輛卡迪拉克轎車。』她朋友說『想入——非非!』有錢的姑娘問:『你呢,親愛的?』她回答:『我一直在喬姆學校念書。』有錢的姑娘想知道她在喬姆學校學到了什麼,她回答:『他們教我說想入——非非,而不要說吹牛!』」 凱蒂緊閉雙眼,縱情大笑,接著又使勁睜開,死死盯住簡。「無論我的老朋友夏克怎樣向你介紹民主程序,威爾小姐,我對它都只有一個評價:想入——非非。」 「意思是根本就沒有什麼民主程序?」簡問道。 「意思是參眾兩院都是俱樂部。互開方便之門的俱樂部。夏克雇傭的農民需要補貼。你可曾遇到過一個從未伸手索取補貼的農民?我的選民需要救濟金。他們一貫如此,從不考慮誰該領救濟或者聯邦政府是否能支付福利救濟金。如果我幫助他的農民,他也會幫助我這些需要福利救濟金的選民。這就是民主程序。」 格雷茲局促地乾咳了兩聲。「看你的眼神,」他對簡說,「我就知道你在想,這兒有兩個吃白食的傢伙,他們一貫慷國家之慨,以使自己連選連任。」 「才不呢,」簡語氣堅決地說,「我拿薪水,可不是為了思考這種問題。」 聞聽此言,兩位議員忍俊不禁,彼此會意地笑著,轉身接過正在全場緩慢巡行的調酒師努安剛剛斟上的酒。他知道這是格雷茲的第六杯,凱蒂·赫恩斯的第三杯,這也正是他的服務特色。可是倘若被人問起,即便被自己的老闆問起,他會一概佯作不知。 「威爾小姐喝什麼酒?」他問簡。 「不要,謝謝。」待他走出聽得見她聲音的範圍,又加了兩句。「聽二位高談闊論本身足已使人陶醉,何須飲酒?」 簡看見耐德·弗蘭契從兩個金髮碧眼的女郎身邊站起朝這邊走來,便對他冷冰冰地招呼了一聲:「弗蘭契上校,見過我們的兩位議員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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