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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彼得森·王爾德。」格雷勃看著對方記下這個名字。「別記我,傻瓜。吉蓮對我的背景材料不感興趣。」

  「那就到這兒。」哈格雷烏斯草草記完筆記。「關於這個弗蘭契,你是否還能提供別的什麼情況?」

  格雷勃朝後挪挪身子,開始專心分解盤中那些呈葉片狀的牛肉。他嚼了一口,覺得太幹,便抬頭看著他的客人。「這話該由我問你,夥計,你能提供別的什麼情況?」

  如果弗蘭契上校早吃午餐,夏蒙上尉就得遲吃;如果夏蒙早吃,弗蘭契就得遲吃。可是,倘若弗蘭契上校忘記告訴副手自己準備什麼時間吃午餐,莫裡斯·夏蒙就只好坐在辦公桌後,拿不准什麼時間、甚至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若在平時,這也沒大妨礙。可是今天,出於某些個人原因,夏蒙特別想出去吃午餐。他打開小小的半導體收音機,想收聽新聞廣播中的報時,卻只能聽見音樂。他關上收音機。

  眼看耐德返回無望,加上無人記得他何時走出辦公樓,夏蒙只好佇立窗前,俯瞰格羅夫納廣場,試圖拿定主意該做什麼。

  耐德以往並不是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辦公樓,以至於連門口衛士都沒有印象。可是最近他在白天上班時間確實變得有點行蹤不定。

  今天早晨,夏蒙在鑽進轎車、動身去接耐德之前,在電話亭裡打了一個電話。

  正是這個電話,使他現在憂心忡忡。

  他注視著那個坐在長椅上的長腿姑娘,南希·李·米勒,這回沒啃三明治,身邊也沒有阿拉伯情人,只是還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即使隔著不算太短的距離,夏蒙仍能看出她這回用的是新筆記本,顯然原先的筆記本已被她的上司拿去看了。夏蒙看著,心裡陡生一計,此計未見得高明,卻是情勢所逼。

  夏蒙在草坪上兜著圈子,以便悄悄繞到南希身後。空中陰晴不定,時而陰霾密佈,時而現出幾朵浮雲,沒有下雨和出太陽的跡象。人們行色匆匆,抬眼看天——興許是相互打量,夏蒙想——臉上一副疑慮重重的樣子。

  他悄悄走到南希座椅後。她其實在讀一本書,手上攤開一本平裝小說,下面藏著那本螺旋芯活頁記錄簿。單以她的文學趣味而言,她心裡倒還有幾分愛國熱情,因為她此時潛心閱讀的,是一位僑居國外的美國作家一套極為走俏的色情暢銷書中的一本。

  「真不害臊,南希·李。」夏蒙在她耳邊喁喁低語。

  姑娘猝然遭襲似地一下子從座椅上跳起來。她從喉管裡迸出一聲短促的尖叫,等到緩過神來,才看清身邊這位悄然而至的男人。「喔,是你!嚇死我了,莫裡斯!」

  「你就看這種下流透頂的書?」

  她羞得滿面緋紅。「你喜歡的那些書我看了一點都不帶勁。」

  他拍拍她的手。「今晚有空嗎?」

  「恐怕沒空。」

  「那就明晚。」

  「這個星期都不成,莫裡斯。」她竭力使自己的拒絕帶有一點容待日後邀請的和緩意味,可她疏於心計,不善表達,以致夏蒙懷疑這種拙劣的謊話是否值得自己戳穿。

  他從她手中拿過小說。「哪些地方最來勁?」

  「你可以買一本自己看嘛。」

  「我的女朋友手裡已經有一本,我幹嗎還要多此一舉?」

  她的臉愈加緋紅了。「莫裡斯,我從什麼時候開始成為你的女朋友的?」

  「在我夢裡。」他故作姿態地喃喃說著,伸手拿起筆記簿,從後往前隨意翻了翻。「記下一些色情描寫,南希·李?」

  「把它給我。」

  「這兒。」夏蒙沒聽她的,只顧找到本子上面一行「12時55分,耐德外出」,沖著她咧嘴一樂,任她奪回這非同尋常的筆記本。

  一陣沉默之後,姑娘的目光掠過草坪,盯牢了一個男人身披海軍呢風衣,任憑風吹浪打,猶自巋然屹立的半身銅像。

  「哦,對了,」她終於想起這個問題,「那是誰?那個老頭,身上穿的啥,大衣?」她手指銅像問道。

  「F.D.R.。怎麼啦?」

  「哪個F.D.?」

  「富蘭克林·狄朗勞·羅斯福。二次大戰期間的美國總統。大蕭條時期當選上任。如果我沒記錯,他連續四屆當選為總統。」夏蒙兩眼直視著她。「你肯定聽說過他。你上學時,老師准提到過他。」

  「他們講過嗎?」

  「南希·李,」他略一沉吟,用一種飄飄忽忽,仿佛並不存心發問的口吻問道,「你今年多大歲數?」

  「超過18歲。」

  「說正經的。你有21歲了吧?」

  「是的。怎麼?」

  「南希·李,」他說著,把她的兩隻手緊緊攥在自己手心裡,「可以對你說句悄悄話嗎?有關性的?」

  她神經質地笑了一下。「為什麼不可以?」

  一陣尷尬無言的沉默。她的臉上泛出兩朵紅暈。

  「說了你可別受不住!」

  「莫裡斯!」

  「南希·李,這幫阿拉伯兔崽子要天天摟著你睡覺才會覺得過癮。別對我說,你以前沒聽說過。」

  一陣更尷尬的沉默,時間更長。「你一直在暗中監視我,莫裡斯。」

  「我嫉妒得都快發狂了。」

  她縱聲大笑起來。「我說了你還會醋意大發。我和他在羅馬待了一星期,天天都幹那事。」

  她的笑有一種感染力。夏蒙也禁不住嘿嘿笑了一陣。她看了他一陣。「今晚不成,莫裡斯。我8點鐘有要緊事。」

  「那就5點半到我住處如何?完了我準時送你回來。」

  她默默無語地坐著,一邊撫弄筆記本。「你不瞭解這個人,莫裡斯。他是……我是說我好像總是欠他什麼,他跟我幹那事,總是理直氣壯。看到誰跟我接近,他准會發瘋似地胡攪蠻纏。」

  「5點半鐘,格羅夫納廣場奧德利路口。我在一輛棕色菲埃斯特車裡等你。8點鐘你愛去哪就去哪,准誤不了事。」

  「我說不準,莫裡斯。但願我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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