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萊斯利·沃勒 > 危情使館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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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這裡本來沒什麼正經事,安全防衛不屬她的職責範圍。可是羅伊斯·科耐爾吩咐她監視福爾默夫人的日常行動。這件事給她辦糟了,糟得不可收拾,致使耐德和他的手下的人承擔了一項更加棘手、成功希望十分渺茫的任務。 沒有人為此指責簡,羅伊斯更是隻字不提。倘若他存心詰難,只需微蹙眉峰,便足可令她悲極而泣。無論你什麼時候問簡,她最近兩年的種種隱衷、牽掛、愛慕、癡念——肉體接觸以外的所有美好的情愫——因誰生髮時,她會坦誠直言:在她還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時,她就狂熱地愛上了羅伊斯·科耐爾。 她現在對羅依斯的溫熱的情感,不像當年湧上心田的那股滾燙的熱流。而耐德心中對她的愛戀,她知道,仍如當初那樣熾熱。 她扮了個怪相,努力把分散的思緒集中到耐德的發言上。「如果我們當初用增強金屬網,圍成12英尺高的周邊柵欄,情況就會好得多。」他用手指著銀幕上的一排陰影。「可是我們現在只有這些分散立著的鐵條,像軟百葉窗簾一樣容易突破。考慮到這點……」 像是跟誰慪氣似地,簡開始喜歡起因愛情而陷入的這種本來會令她老大不舒服的處境。她苦苦思索一個女人到了三十大幾的年紀,是否一定會遭遇這樣的冒險經歷。她工作幹得很賣力。她的下一個由國會全權批准和任命的外交官職務,肯定是去盧森堡這樣的小國或法國的阿爾卑斯濱海省任領事。當然,前提是現任工作中不能出紕漏。 只要她保持現在的形象,樸素端莊的形象:穿著平跟鞋仍然高挑苗條的身材,那張像吉普賽女郎一樣氣韻生動的臉蛋,鼻樑上架著一副學者型眼鏡,身穿襯衣式連衣裙或是從國內買來的廉價衣衫和裙褲。自打她先後進入拉德克利夫學院和哈佛法學院學習以來,她始終保持著這種簡樸的著裝風格。 她在外交部門能夠步步高升,不是靠姿色博取男人歡心,而是憑藉自己鍥而不捨的努力,此外,她還將自己的成就歸功於國務院內一些信奉新教的盎格魯-撒克遜裔資深官員的幫助。他們發起並實施了一項旨在鼓勵少數民族中的精英出人頭地的「贊助性行動計劃」。簡·威爾以優異成績畢業於法學院並獲得律師資格,從業等級是「女性」和「猶太人」,這意味著她不能去聯合國和阿拉伯國家工作。不過這並沒有多少妨礙,因為她能去的國家和地區仍然很多。 那為什麼偏要讓耐德和她一起冒風險呢? 最近幾星期,簡不止一次地盼著能找個說說心裡話的人。她在家裡是老大,她那在紐約布魯克林區學校當教師的母親,一心指望全家人能夠平安度日,指望丈夫能當上工廠主。無論是生活拮据的歲月,還是家境寬裕的年代,簡一直循規蹈矩,對母親非常信賴。人們總說她倆更像一對親姐妹,而簡的妹妹愛米莉反倒和她迥然不同。長成大姑娘的兩姐妹,簡膚色黝黑,身材高挑,愛米莉金髮碧眼,皮膚白皙,舉止輕浮。簡為人嚴謹,學習用功;愛米莉頭腦遲鈍,只對男孩子感興趣。 和其他家庭一樣,威爾家也是不成器的孩子花錢多。愛米莉碰到的麻煩越來越大——吸毒和男人花去父母親大量時間和精力。後來,一疊疊的鈔票源源不斷地付給醫生、精神分析學家、戒毒所…… 「西部的這段運河可以阻擋步兵襲擊。」耐德仍在侃侃而談。「不過誰都能利用高科技,不能排除敵人利用遙控發射的導彈襲擊我們的可能性,不論是紅外線自導還是電視遙控。另外還可以利用直升飛機,甚至有可能駕駛裝滿炸彈的神風式卡車突破周邊防線,或者投入自毀式飛機。然而,這是……」 他們的個人奮鬥,始於不同的起點,最後一起來到這個隱伏危機的地方會面。耐德是從部隊開始走上人生旅途的。軍方出資供他上學,先後獲得歷史學碩士和政治學博士學位。而她到達今天這一步完全是通過一介平民的努力、學習、考試,開始男上司仇視她,最後成了她的親密朋友和保護人。耐德是戰爭造就的男人,她卻是和平培育的女人。 命運的嘲弄是如此尖刻,恰似一把利刃緊緊抵住她的胸脯。兩個經歷截然不同的人相會於這個被稱作美國大使館的戰場,迫在眉睫的威脅令她激動不已。 「當今時代,綁架勒索的事件時有發生,次數之多,為以往任何時候所不及。為了找到集中在某地的一些身價最高,可以榨出大量油水的綁架對象——這些人都與政府、報社、政黨、公司、電影廠、電視臺有關係,肯出成千上百萬元以保住性命——這些人……」 簡緊緊盯著映在銀幕上的方案。她知道,設想每一種難以想像的情況,千方百計阻止它發生,正是耐德的工作職責。不過,不可能有哪個恐怖組織會被這個機會撩撥得心癢難熬,在不到一周的時間內集結起一支為攻佔溫菲爾德官邸並扣押人質所必需的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的部隊。 「我想,諸位大概都在考慮,哪些人有多大能耐,多大膽量,敢於冒此風險。迄今為止,我們還不知道有哪個組織能在如此緊迫的時間內組織這次進攻,並且按照戰略戰術的原則,有望獲得成功。」 他停了停,簡感到在他作出這個似乎很樂觀的分析以後,屋裡凝滯的空氣頓時緩和下來。 「從另一方面講,」耐德補充說,「我們不知道有哪個恐怖組織願意遵循一般的戰略原則。我們對付的是一些做事不循常規的人。搞砸了,他們不會損失什麼;成功了,就能大撈一把。」 第四章 中午宴請貴客——外交家、老朋友或新聞記者——羅伊斯·科耐爾一般都會選擇位於街角的那家餐廳。他不喜歡讓客人事先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因為那樣一來,他精心營造的殷勤款客的氣氛便會攙上公事公辦的色彩。 同樣,他也不喜歡在手下的保安人員全體出動,竭力避免一場可能發生的災難時接待客人。尤其是見到來人竟是吉蓮·蘭姆,令他更加掃興。 她的相貌確實很漂亮,羅伊斯心裡想著,站在桌後將她仔細端詳,但願自己目光中流露的是溫和的神情。吉蓮30剛出頭的光景,亞麻色的長髮從腦門中央分開,梳成青春少女的髮式,形成一圈屏障,護衛著一張多愁善感的嫩臉蛋,面頰上浮著兩抹淡淡的紅暈。厚厚的眼瞼下面兩隻黃褐色的眸子透出的些許貝蒂·戴維斯①式的潑悍,是臉上那副故作嬌憨的神態所掩飾不了的。 ①好萊塢著名影星。 面對他的冷眼瞪視,吉蓮仿佛心裡倏地涼了半截。「親愛的羅伊斯,」她那銀鈴般清脆的嗓音帶著道地的英國腔,吐出的每個輔音猶如玻璃碎裂般尖利。「我惹您生氣啦?」 「什麼?」科耐爾眨眨眼,這是他心裡吃驚時,反映到臉上的唯一表情。羅伊斯·科耐爾以前從沒有吃驚的時候,或者說,即使心裡驚慌,臉上卻照樣不動聲色。可是近來他一反常態地連遭幾次挫折,迫使他借助皺眉眨眼,表示心中的不快。他的外交生涯似乎已經走到盡頭,他的職務給他帶來越來越少的慰藉,越來越多的煩惱。羅伊斯是那種不求有功、但願無過的老派職業外交官。為了維持平安無事的處境,他得繼續施展八面玲瓏的外交手腕,使自己在這個日益動盪的世界上為美國發揮更大的作用。 「親愛的,你的目光好嚴厲喲。」 聞聽此言,他又眨眨眼睛,不過這回臉上跟著綻開了最舒心暢快的笑容,仿佛在向吉蓮暗示:「你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這讓她感到無比溫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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