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萊斯利·沃勒 > 危情使館 | 上頁 下頁


  看來此人對美國心懷夙怨,不過外人很難猜測其中的真實原因。兩塊牌子中間由上而下用紅漆刷上一長列字母US,並在旁邊的白底色上刷上一些藍色字母,組成一串字謎。耐德經常臨窗而立,凝神琢磨字謎的含義。眼下,就在他這樣做的當兒,使館辦公大樓星期一發出的各種聲音分散了他的注意力。這些聲音,他過去從來沒有,將來也不會對其他人提起——也許只有簡例外。這些是使館辦公大樓發出的特有的聲音:空調的嗡嗡聲,辦公室裡忽高忽低的說話聲,微聲辦公機輕劃紙頁聲,隱約可辨的計算機嘟嘟聲,以及打字機、傳真機和電話的聲音,你得駐足細聽。這些聲音現在就在你身邊。

  星期一早晨,當每個人在辦公室裡處理週末積壓的大量事務時,耐德習慣於到處溜達一圈,和人打打招呼,感受這個龐大機構的工作節奏。

  今天早晨,因為科耐爾事先向他交待了任務,自然也就擠掉了他從容轉悠的時間。可他還是來了,為的是週一例行的看材料。他不想假充自己能未卜先知,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勝於那些成簍的絕密報告。

  今天早晨,他匆匆繞過行政處,大使館下屬六個處中的一個。這是提供人員和設備,保持大使館正常運轉的部門,處理財務、交通、人事、安全及通訊聯絡等事宜。那位回家度假的安全科長卡爾·福萊特平時就在這裡工作。

  今天早晨他也沒進公共關係處。這裡的工作人員將忙著從週末大量的報紙雜誌上剪下有價值的文章。該部門與新聞傳媒合作,設立教育交流項目,贊助學術報告和重要會議。這裡收藏了不少參考書,為研究美國政策和當前時事的人提供資料。

  政治處和經商處的工作最繁忙,涉及許多政策性很強的事務,因此外人無法對其中的工作人員進行便捷的社交訪問。這裡的工作實在太多,誰也不敢奢望能偶有閒暇隨便聊幾句。他們起草的報告和擬定的方案全都初步整理成文,送到他的案頭。他只要等他們送來就行了。

  今天什麼時候,耐德提醒自己,他得會同金融、海關稽查人員對國內收入署的工作人員進行常規審查。這是經商處唯一的機要工作部門,因此始終為耐德·弗蘭契所關注。

  接下來是領事處,外交界打交道最多的部門,下設三科,分別負責簽發護照、登記美國公民的出生和死亡、對文件作法律公證、代表社會保障局和退伍軍人管理局等政府部門行使職權。如果你是一個打算去美國旅遊的英國人,就得向領事處申請簽證。在這頂巨大的保護傘的掩護下,還有幾個司法部派來的人,他們像中央情報局的特工一樣行動詭秘,悄悄地做自己的分內事。這個處的領事事務全由參贊負責——一個身材纖巧頎長,膚色微黑,長著一頭烏黑秀髮的女子,名叫簡·威爾。

  耐德走過簡的秘書身邊,站在她辦公室敞開的門口。這是一個位於走廊拐角處的屋子,從這裡既可以俯瞰格羅夫納廣場,也可以看到早晨上班的人流從四向八方湧向梅費爾區的這幾條街。

  簡不動聲色地從辦公桌上抬起頭。耐德知道她秘書正在注意她和自己,便待在門口沒挪動身子。簡一頭烏黑的長髮,兩邊稍稍攏起,松松地挽成一個頂髻。「那份來賓名單,」她說,「我的天。」

  他神情憂鬱地瞅著她:「她指望能向我們隱瞞多久?」

  「這是我的錯,耐德。我現在才想到她當時和手下人一直打了幾百個電話。我從沒想——」

  耐德微微搖搖頭,示意他身後站著秘書,正在聽他們交談。簡突然打住,稍後話題一轉,沒頭沒腦地問了句:「這要緊嗎?」

  「中午在會議廳開新聞發佈會,能趕上嗎?」

  「沒問題。」

  耐德用身體擋住後面秘書的視線,用手指指簡和他自己。「我們也許得忙上一陣,也許來不及吃飯。」

  「我知道。」

  他的臉仍然避開秘書的目光,沖著簡·威爾莞爾一笑。「謝謝你的合作。」轉身離開辦公室。

  現在只剩下防務處了。這是他自己的工作部門,負責保持與英美軍方的正式接觸。從傳統上講,這也是耐德這樣的特工的藏身之地。不過在他去自己的辦公室前,還得見一個人。

  一間地下辦公室,門上掛著寫有「機械維修」字樣的標牌,儘管它和行政處辦公室隔得老遠。耐德推開門,走進一個可容一名秘書工作、卻從來不見其人的小房間,敲敲裡層的房門:「帕金斯先生在嗎?」

  門後傳來響亮有力的腳步聲,來人喀噠喀噠地打開鎖,將門微微推開一道縫,露出一雙淡灰色的眼睛,把他打量了一番。

  「噢,是你。早上好,上校。」

  門頓時敞開了。帕金斯先生比耐特足足大10歲,身高6英尺,略超過他,身軀壯碩而又峭拔,猶如一截橡樹樹幹。他的小腦袋上淺淺蓋著一層鐵灰色短髮,臉上長著一隻鷹鉤鼻和帕金斯常說的「可以掛住一盞提燈」的彎下巴。

  耐德謹慎地瞅著他,忽然想起他是大使館裡身份最高的英國雇員。這是他當之無愧的待遇,因為他負責維修保養整幢大樓錯綜龐雜的水、電、煤氣、電話、電腦的管道和線路,後面的小屋裡堆滿了工具、電線和存放電子器件的黑匣子。

  「在美國,」耐德慢吞吞地引出話題,「肇事者逃離事故現場是違法的。這裡是否也一樣?」

  彼得·帕金斯那張輪廓不清、繃得緊緊的臉上,一副嚴厲得恰到好處而又置身事外的表情。「嗯,就算是吧。」

  「不過,」弗蘭契緊逼不舍,「執法部門對肇事者是任其逍遙法外,還是堅決繩之以法,是否取決於事故的嚴重程度?」

  帕金斯思索著,臉上綻開道道橫紋,他早已養成了慣於久候的耐心,坐在椅上緘口不言。孰料耐德在這種場合和他一樣有耐心,也沒開腔。

  「我不清楚,上校。」帕金斯終於很不情願地說了一句。

  「今天早上7點30的光景,貝克街馬瑞列蓬百貨商店以北一點的地方,一個司機撞倒了一名慢跑健身者。我正好打那路過,可是晚了一步,沒抓住他。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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