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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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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轉過身,目光避開鏡中赤裸著的身體。她覺得兩頰滾燙,便堅躺在涼快的床鋪上。勒維妮過去常常希望找到一個「誤入歧途的蠢貨」,完事後一腳踹開,就像許多男人常常做的那樣。可是這不行。上帝作證讓她和耐德結為夫妻,盡享床笫之歡,產生了愛情的結晶。是誰從中作祟,使耐德對她不再需要,不再渴望?她做了什麼錯事,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她竭力思索這些問題的答案,差不多要給逼瘋了。 她不會就此垮掉。科利考斯基將軍的獨生女兒和他一樣意志堅定。是的,雖說自己處境不妙,但決不能聽任它占上風。她不需要幫助,多謝,不需要與丈夫開誠佈公地交談,也不會按照婦女雜誌上的建議,高姿態地主動找丈夫認錯。 她知道,像現在這樣把自己的苦悶藏著掖著,不對丈夫透露半點口風,只能便它永遠鬱積心中。另外她還擔心家庭的緊張氣氛,會對女兒的身心健康產生不利影響,這是她把她們送回美國老家的主要原因。幾個姐妹之間年齡懸殊不大:老大露易絲·安18歲,最小的莎莉接近15歲。勒維妮不無愧疚地將自己的性欲勃旺與強得出奇的生殖力聯繫在一起。那段時間,只要耐德稍微碰碰她,就能使她受孕。 這些出色的女孩子,個個都是體貼細緻、活潑風趣、討人喜歡的好姑娘。勒維妮的眼眶盈滿淚水。她思念她們,期盼聽到她們說笑話。有她們在身邊,就連耐德也會為這個家盡一些責任。 使勒維妮一直疑惑不解的是,耐德對她生下莎莉以後便不再懷孕一事從不感到奇怪。勒維妮不會承認她已經作了輸卵管結紮。她永遠不會再生孩子了,可像耐德這樣精明的男人居然沒有想到她會悄悄地犯下這種罪行。 男人。 幸好她的女兒們此刻都在自由營,處於她們的外公的嚴厲監督下。這是科利考斯基將軍和他的朋友們在荒漠上建立的生活區。勒維妮深知,總是會有男人拼命追她的女兒。多虧上帝保佑,使自由營裡的生活環境受到嚴格的控制,而且是在她父親的控制下。 勒維妮翻了個身,仰面朝天地瞅著頭頂的天花板。她能想像他倆做愛時耐德精瘦結實的身子猛地壓在她身體上的情景。只有這種姿勢使她開心,他還說過一些其他的做愛方式,她不願意聽。他談的是男人興許都知道的做愛方式。肆意歪曲上帝的創造,隨心所欲地享受——男人不就是這樣的嗎?她壓根不想得到這種享受。 樓下的門鈴響了。她隨意披上一件耐德的淺灰絲綢晨衣,光著腳啪噠啪噠跑下樓,打開監視入口通道的閉路電視攝像機和對講機。 「什麼事?」 不等勒維妮定神看清來人比以往上門的郵差個頭高,膚色白,年紀輕,他就躲開了攝像機鏡頭。 「郵件。」來人說道,那張臉仍然深藏不露。「是只大包裹,郵箱塞不進。」 她朝他投去審視的目光,心裡暗忖,怎麼「大」的發音,聽上去像是「落葉松」①。 ①英語中的「大」large和「落葉松」larch發音相似。 「不必麻煩。留在門階上好了。」 他猶豫起來。「好吧。」他哈腰離開勒維妮的視線。再次出現在電視屏幕上時,只見他腳步匆匆地走出房子,仍然藏著臉,手上拎只小包,肩頭沒有英國郵差通常背著的那種帆布包。 所以,當她側身打開上了重鎖的前門,發現門階上並沒有包裹時,心裡並不特別驚愕。當然,她也沒有看見其他信件。 她重新鎖上前門,在客廳的電話機鍵盤上按了一個號碼,耳邊驟然響起英國電話裡的雙聲「嘟嘟」音。響到第八下,耐德的助手莫·夏蒙接了電話。「防務處辦公室。」 「莫,我是勒維妮·弗蘭契,耐德在嗎?」 「眼下不在。」 「他回來就讓他打電話給我。急事。」 「我能幫忙嗎?」 她準備擱上話筒,又聽見聽筒裡的聲音。「你說什麼?」 「我說的是『不要充好漢,勒維妮。』有什麼難處儘管說。」 「你怎麼想到說這話的?」 「你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微微發顫。」 「那是聽筒太靠近你的耳朵了。」勒維妮說完掛斷電話。 這個自作聰明的黎巴嫩狗雜種。美國軍界幹嗎要把這號對白人主子唯唯諾諾的賤貨拉進情報部門?勒維妮用耐德的浴衣裹緊腰部,啪噠啪噠地跑下一截樓梯,進入地窖。先前的房客,也是大使館的特工,在這裡設置了一個50英尺見方的射擊場,並且安裝了很好的隔音設備,以免打攪鄰居。勒維妮旋轉牆上的保險箱號碼鎖,取出一技科爾特六發左輪手槍,裝上子彈,用酷似連指手套的護耳罩住兩隻耳朵,打開射擊場的燈。 她右手握緊槍把,左手穩穩托住右手,慢慢扣動扳機,射出一顆子彈,光腳趾埋進地毯。 子彈射中靶心。勒維妮略停片刻,冷笑著把其餘五顆子彈統統射進小小的靶心。 「總算完事啦。」伯特一邊想,一邊離開弗蘭契的住處,拐了一個彎,剛剛走出房主人的視線,又往東走過兩條街。他一把扯下那只冒充郵局包裹的小盒正面的地址牌,將盒子扔進附近的一隻小垃圾箱。這只小盒拿在手上,是為了掩護他的行動。不管有沒有風險,反正這是搞清弗蘭契上校住處入口防務系統的唯一途徑。他來到一排外表結構一致的房子前,進去穿過門廳,裡面有許多隔開的狹小單問。凱福特在頂樓租了一個單間,從那裡可以登上房頂。 他雖然鄙視弗蘭契玩弄的各種花招,卻也一直不敢小覷他的這位主要對手。當他爬上樓梯時,聽到身後威靈頓路上轆轆駛過越來越多的車輛。笨重的貨車和紅色巴士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在這片嘈雜聲中格外刺耳難聽。 遠處大清真寺塔頂上傳來宣禮人的呼喚,幾乎湮沒在車流的喧囂中,聽起來隱約飄忽。他每天五次呼喚信徒做禮拜,這是第一次。與此同時,撒旦新的工作周也已開始,和以往一樣,匆匆忙忙,躁動不安,充滿喧囂,毫無目的地沖向毀滅、混亂和死亡。 他站在樓梯上笑了。但是,倘若他看到鏡中自己的模樣,准會驚愕不已。那張小臉和他那些阿拉伯戰友的臉一樣,被沙漠的炎日烤成棕褐色,看上去頗有幾分忠厚相。許多伊斯蘭兄弟甚至以為那是怯懦的表現。 才不是呢。伯特始終是一個心如鐵石的職業特工,和腳上皮靴後跟的平頭釘一樣堅硬。他繼續走上樓梯,一邊想著弗蘭契上校。在伯特和他的戰友兼上司凱福特看來,弗蘭契住宅的出入口,離開的時間,替換的衣裳,駕駛的汽車,全都變化莫測,令人瞠目結舌,就像一出名為《蒙蔽恐怖分子100招》的短劇一樣滑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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