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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但是。」他又爆發了。「柯蒂斯從布魯塞爾打電話告訴我的就是第三號事件。不到一個月前,一個銅線生產商跟我們討論了一種新的合金。今天大阪的一家公司生產出他們自己的型號,同樣的合金,同樣的性能。你可以把它叫做純粹的巧合,而且我們在布魯塞爾的人也是這麼看的。但是加上我從紐約瞭解到的情況來看,馬特,除了敵人的行動之外我再也沒有其他的看法了。」

  電話鈴響的時候,帕爾莫腳尖一擰,好像要去抽打一隻網球似的。他一直是用右手端著飲料的,現在他的右臂一轉,肘部彎曲,手腕繃緊內曲做正手抽殺。威士忌加蘇打水無聲地灑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我來接。」帕爾莫厲聲說道。他一個箭步躥到吧櫃,在第二聲鈴響起之前把電話從叉架上取下。

  「好,快說。」帕爾莫說道。他深灰色的眼睛搜索著屋子,他的腦子在接受著電話裡說的話。「倫敦?好,好,我明白。」他的目光瘋了一樣四處瞄著。他已經有點兒嚇著布裡斯了。然後,突然,帕爾莫的嘴唇撤了下來。「什麼?」

  屋子裡一下子沒有聲音了。那氣氛似乎比帕爾莫的話還要緊張。他聽著,眼瞼垂著,透出一股繃緊了的力量,比剛才他喝出命令時還明顯。

  最後他靠著櫃檯坐了下來,蹺起二郎腿。他穿著一條白色的帆布褲子。「是……真的嗎?」他心平氣和地說道,「你肯定嗎,柯蒂斯?」他點了一下頭,然後又點了一下。

  「幹得好!幹得好!老天,這他媽的就複雜多了,嗯?但是至少,我放心了。對,他在這兒。那位小姐明天到。什麼?」帕爾莫輕輕地笑了笑,然後用一種布裡斯很不喜歡的腔調說道:「跟以前一樣,扮演丘比特。」帕爾莫說完話,掛上電話。

  「妙啊。」他這時說道,「我們的倫敦分行和曼徹斯特的一家卷鋼客戶也出現了完全一樣的問題。他們向我們吐露了在非洲的銷售計劃。兩個星期之後,一家阿拉伯商號普遍每磅降低幾分錢,在每一份合同上勝他們一籌。阿拉伯人似乎對曼徹斯特的價格瞭解得非常準確。而所有這些價格都只在一個地方討論過,我們的倫敦分行。」

  「這就不是三,而是四了。」布裡斯指出,「敵人的兩次行動。」

  「不,不是這回事。」

  帕爾莫在他對面坐下,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看上去一下子年輕了,無憂無慮,胳膊朝兩邊伸開,隨意地搭在他坐著的那把沙發的靠背上。布裡斯從來沒有見過有誰變得如此之快,更不要說是帕爾莫了。

  「這就是柯蒂斯這樣的特工值得付雙倍錢的地方了。」帕爾莫接著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他也是這麼說的,而且我也不能怪你,因為你知道,如果必要的話,他會監視你。是為了事業的利益。但是柯蒂斯是真正的職業老手。想想看他瞭解到了什麼。」

  「不管是什麼,它讓你松了一口氣。」

  帕爾莫優雅地笑了笑。「他瞭解到巴克雷銀行在倫敦的分行也被他們的一個客戶提出了類似的起訴。洛桑的施蒂利銀行也是如此,還有美國花旗銀行洛杉磯分行和切斯曼哈頓銀行駐馬德裡分行。是不是挺有意思?」

  「有意思?恐怖。」

  「但這至少不是只針對UBCO的。」

  「銀行中的某種間諜系統,將客戶的機密賣給商業對手?」布裡斯喝完酒站了起來。「我想這只是個時間上的問題。」他補充道,並走向酒櫃。「在銀行的會議室裡商量的能賺大錢的秘密大多了。」

  「但是擁有全球聯繫的間諜系統,」帕爾莫說,「這需要很多的人力財力。只有一個組織能幹得了,那就是黑手黨,但這件事又和他們無關。他們的腦子不會這麼想。」

  布裡斯自己又兌了一杯飲料,看著帕爾莫重新換過的一杯酒還沒有碰。這老傢伙真的不喝黃湯了。健康原因?

  「他們可以應付一部分。」布裡斯提示說,「他們可能無法收集到情報或者給情報估個價。但是就他們的聯繫來看,兜售這些東西可是沒的說。」

  「可能吧。」

  帕爾莫的身體坐著的時候還很放鬆,一站起來就開始緊張。「我想我現在可以好好睡一覺了。這一整個星期我都在擔心這件事。」他示意了一些書和雜誌。「你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聽聽收音機。你的房間是過廳右手第二間。」他高興地笑了笑。「你的小姐今晚不在這兒可太糟了。」

  「對她來說是個安全問題。其實,我很不願意把你的邀請轉達給她。但是她想見你。」

  帕爾莫點了點頭,好像這是世界上最自然不過的事了。「你很擅長處理安全問題,馬特。」

  「她也是。」

  「怎麼樣了,你們?——嗯,可能這麼問不太好。」

  兩個人面對面地站了一會兒。「你在電話裡跟柯蒂斯提的那件事。」布裡斯聽見自己在說話。他可以聽見他的聲音中有些哀怨。「那件扮演丘比特的事?」

  帕爾莫瞪大了無辜的深灰色眼睛。「非常絕妙的一般評論。」

  「跟以前一樣,扮演丘比特。」布裡斯重複道,「你就是這麼說的,是不是?」

  「我肯定你的記憶一點問題也沒有。」老人過了一會兒答道。他的聲音又冷了下來。「晚安,馬特。睡個好覺。」他一轉身,一句解釋的話也沒有就走了。

  上帝啊,布裡斯想,真拿他沒辦法。他已經把自己完全裹在權力、焦慮和陰謀的繭袋中。但是如果我成了他陰謀的一部分,成了他棋盤上的一個棋子,我他媽的算倒了黴了。或者馬吉特,在這件事上她也一樣。如果帕爾莫是拿他們倆當棋子——

  布裡斯突然靠著酒櫃櫃檯坐了下來。「跟以前一樣,扮演丘比特?」假如……不,但是假如這整個任務……假如帕爾莫派他來巴塞爾的唯一原因就是他曾和這位非常有勢力、處境非常糟的馬吉特·施蒂利有過一段感情?帕爾莫會這麼殘酷嗎?

  第四十八章

  那個星期六的早晨,很早,艾裡希·洛恩已經在打電話了。他給施蒂利城堡打電話,倒不是因為有什麼事要跟馬吉特說。實際上,他已經決定不告訴她他幾個星期前瞭解到的關於保羅·伊瑟林和沃爾特·施蒂利的事。至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說。

  但是艾裡希需要有人說說話,而馬吉特可能是全巴塞爾他唯一覺得還能愉快地交談的人了。他曾給她打過電話,謝謝她把那輛小名牌跑車還回來,並且問她還需不需要。管家烏希告訴他說,是的,馬吉特昨天在家呆了一個晚上,「換換花樣,」她故作淘氣地加了一句。「但是在我醒來之前,洛恩先生,她不見了。倏。沒了。」

  艾裡希掛上電話,盯著書桌的桌面。這桌子看著就心煩。已經幾個月沒有打掃了,因為他不准邦特進四樓的這間書齋。他知道邦特偶爾還是進來,但是沒有近來打掃過的跡象。肮髒的豬圈。到處是一點點的垃圾。皺巴巴的紙。斷鉛筆。舊襪子。他怎麼會把這個地方變成這麼一個動物園?他甚至連回來都很少回來。

  兩個星期前,當米歇爾的最後通牒到期的時候,艾裡希試著給她在撒丁尼亞的斯姆拉達海岸外的小別墅裡打電話。好幾天都沒人聽電話,然後,一個清潔女工用很粗野的意大利語解釋說十一月份才找得到米歇爾夫人。

  她在躲著他,這念頭一下子就落在他的心上。他浪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接通了一個撒丁女傭。現在他的腦子轉得更快了,就像那些閃著各色光的兒童玩具一樣往外冒著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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