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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他掃了一眼臥室,慢慢地點了點頭。他頭痛得讓他有點兒畏縮。他捧著自己的腦袋。「但是沒人看見我們。」

  「可能吧。」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我很抱歉。又看見你有點兒那個。我一下子就掉進去淹死了。」他扭捏地笑了笑。「你的樣子。有一種……光……從你身上發出來。」

  過了很長時間他們倆都沒說話。馬吉特知道,顯然幹事的還得是她。「你真的要在這兒長住嗎?」

  「如果住幾年算長住的話,沒錯。」

  往下的話馬吉特很難開口。「你……我……我想……」她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窗外,寬闊的何中河水飛快地流逝,對她的事毫無興趣。

  「如果我們還想再見面,」她終於說出來了,「我們——」

  「你一定是開玩笑吧。」他從身後走上來,她可以感覺到他那從睡夢中帶出來的溫暖在向她貼近。他用胳膊摟住她,她又把自己的胳膊鎖在他的胳膊上。「我們當然要見面。」他說。

  她靜了一會兒,然後對他說道:「什麼都沒變。我們又長了六歲,可還是那麼傻。我覺得這……讓人感動。」

  「嗯。聽著,窗邊冷。我們能不能……」

  「……回到床上?」她替他把話說完。「你的意思是,不說別的,至少這些我們應該已經學會了?」

  他抓起她的手,把她領回床上。「你以前一直喜歡事事都要分析一下,是不是?」

  「我早就不這麼幹了。」

  「不,你是舊習未改。」

  「不,我已經放棄了。」她向他保證。「我真的放棄了。要不然我就不會來這兒了。我也不會計劃著以後一次又一次地和你見面。這很危險,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只要冷靜、理智地想一想就會得出這個結論。」她在床上躺下,把他拉到自己的身邊。「這就是為什麼說我已經放棄分析了。」

  他開始吻她的乳頭。「至少你沒有什麼都放棄。」

  他又開始和她做愛,這次做得非常猛。剛才他們很放鬆,是酒精的緣故。但是他現在亢奮了起來,動作快得讓她受不了,而且還拼命加快速度。

  「馬特。」

  「上帝,那麼久了。」

  過了一會兒,他倒臥一旁,蜷靠在她的身旁,張大了嘴喘著氣。他們倆好久都沒動一動。她摸到一隻枕頭,把它墊在他的頭下。他的呼吸已經平穩下來,變成了淺呼吸。她感到一股不絕的細浪像愉快的電流一樣湧上她的腹部。從來沒有人像這樣。不管是誰。

  她躺在那裡,想到自己這麼不瞭解自己的身體,以至於那麼長時間了都沒去找找他,不管他在哪兒。她曾聽說他是在日本。在這個世界上要找到他是最容易的事。現在做的事本來一直都可以做。

  在有些事情上他有點兒笨嘴拙舌,其實這沒什麼了不起的。她想,一個人可以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表達自己。她今天晚上有幾次接受到他的表示卻至今不能理解。

  就是因為她那倒黴的背景,她接受過的訓練,她這麼依賴腦子生活,學習,做一個模範瑞士女兒,有學問,做事理智,只在腦子裡做正確的事。思維將一切都定位在一個地方。而現在做的這件事卻和理智毫無關係。

  想到如果有誰在這讓人害怕的淩晨時光中睡不著覺的話,至少還可以做一件事打發時光,而且這件事要比沉思生活好得多。想到這裡,她在黑暗中偷偷地笑了。

  「那麼你至少要在巴塞爾呆上幾年了?」她聽見自己在說話。

  他輕輕地笑了。「至少。」

  第二十三章

  穿著黑衣服的那十瘦子把雙筒望遠鏡揣迸口袋裡。他退入後面灌木從的明影中,慢慢地、悄悄地走上一條小路來到上面的街道。在那裡他停了一下,兩邊看了看,過了一合兒,他邁著正常的步伐沿街朝德萊凱尼根旅館方向走去。又一個深夜散步的行人。

  快到旅館時,他又沖進明影中。一道窄門通向一道很陡的臺階,臺階連著街道和河岸之間半腰處的一個碼頭。他在碼頭上停了一下,拭了拭安在旅館地下室那一層的那道鐵門。昨天晚上是開著的。它應該——啊,門把手特動了。

  謝爾特摸進旅館的地下室。他走得非常小心,但是他衣服口袋裡的望遠鏡卻在他進門的裡候撞在門框上。他一下子定在那裡。他可以聽見遠處有兩個人在低聲說話。過了好一合兒,他把門關上,向右一拐,進了一條很窄的走廊。

  廚房外的服條電梯裡的燈光很暗,即使這樣,榭爾特還是又停了一下才從黑影中走進敞升的電梯。他聽了聽。那兩個人的聲音似乎很遠。在廚房深處有一台機器發出一種穩定的砰砰聲和嘩嘩市。謝爾特進了電梯,按了到頂樓的按鈕。

  到了頂樓,謝爾特走出電梯,按下到地下室的按鈕,讓電梯門砰地關上。在這塊狹小的後廳電梯間,燈光甚至更暗,他肯定任何一間套房裡的人都沒聽見電梯關門的聲音,或者聽見了,也沒覺得什麼。時間已經晚了,但還沒晚到那個程度。

  他小心地打升通向主過道的門,偷偷地看了一眼這條鋪著地毯的走廊,布裡斯的套房在走廊靠近河的那一端。在這個後廳電梯間和他的門之間只有一道門。這道門通向後樓梯,在還沒有使用電梯的時代,客房服務的侍者就是使用這道樓梯。

  他不聲不響地走在厚厚的地毯上,蹭過通向樓梯井的門。現在是不是該把手帕蒙在臉上了?從剛才對布裡斯房間的監視,他知道布裡斯有客人。這本不是什麼好事,但那是個女客。根據謝爾特的經驗,一個男人初到一座城市,他房間裡的女客只可能是一種人。

  他在從樓梯門到布裡斯的套房門之間一半的距離上停住了腳步。地毯上織的土耳其紅花紋在他眼中微微有點兒扭曲。他眨了眨眼睛。

  他頭痛。離開胡費爾的公寓時頭就開始疼,有一個下午了,連思考都困難。似乎他的憂慮阻塞了他的大腦。

  怎麼辦?布裡斯一個人好對付。布裡斯再加上他房間裡的一個陌生的妓女就更容易對付了。基督,幹!

  在昏暗的光線中,謝爾特淡淡地笑了。還有什麼更好的計劃?他可以好好地敲布裡斯一下。而且,為了把握……他把手伸進衣服的另一隻口袋裡,摸出把38特製手槍,六發子彈,施蒂利弗藍鋼,長槍管,可以保證在有效射程之內的準確性。巴塞爾警察用的手槍就跟這差不多。

  儘管如此,謝爾特提醒自己,出其不意是制勝的法寶。他得用那把複製的鑰匙不聲不響地溜進套房。他記得,套房裡有一個小過廳,然後是一個相當大的起居室,之後才是臥室。布裡斯和那個妓女都不會聽見他的聲音,直到他該讓他們聽見。他可以輕手輕腳地走到臥室的門口,打開燈,把他們抓個正著。妙極了。

  謝爾特順著昏暗的走廊來到布裡斯套房的門口。他左手拿著38,右手從口袋裡拿出鑰匙,輕輕地插入鎖眼,一毫米一毫米地推進鎖中。他感覺到,而不是聽到,鑰匙哢嗒一聲捅到鎖底。他開始輕輕地轉動鑰匙。

  他聽到身後有隱隱約約的咯吱聲。他一轉身,把38瞄在肋骨的水平上。

  柯蒂斯是從樓梯間的門進來的。他現在站著不動,慢慢地、沉重地把手舉過了頭頂。

  他沒想到這個人有槍。柯蒂斯自己從來不帶槍,今早接到布裡斯的電話以後甚至沒有想到他匆忙趕到巴塞爾會一頭撞上一個瘋子拿著馬歇爾·迪朗在電影《槍煙》中使用的那種耐特·邦特林式特製手槍。

  那個人用槍指著他退出門廊,退進後廳的電梯間。「別耍花招。」他說道。

  美國人,柯蒂斯想。我們的確是個喜歡暴力的國家,是不是?這時他說道:「聽著。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的錢包在我的屁股口袋裡。所以如果你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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