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萊斯利·沃勒 > 黑手黨之戰 | 上頁 下頁
一三


  儀式快結束時,申和那些政府高級官員們來到裝飾富麗的花園,這裡四處裝點著一盆盆鮮花,還有荷塘和雕塑。他們立正站著,一支儀仗隊手持旗幟從他們面前走過,向申行注目禮。實業和金融界所有的風吹草動都是申手裡巨大的權力引發的,而他本人卻是超脫這一切的隱士。他平滑的額頭上微微皺了一下,站在他身邊的人很快感覺到申有什麼不愉快的地方。

  但是申皺眉頭是因為他在想知道他手下的人是不是安排好,讓他能在半小時內順利離開這兒。隨他這次出訪的伺從助手是一位年輕的中國小夥子,是申在他做學生的時候「買」來的,申還供他上了大學。他姓周,他通常在紐約工作。周的英語很棒,是從愛爾蘭耶穌會教會學校那兒學來的。他的天資也很高,所以經常被抽調出來委以重任。

  申的日程安排算得上是分秒必爭,今天就是很好的例子。下午他得準時到雅加達去參加一個盛大的石油副產品工廠的落成典禮。這家工廠將致力於生產用於美國新型的防雷達轟炸機的特殊工業塑料。

  他的眉頭舒展開來了,因為相信他的職員不可能耽誤他。周誤事更是天方夜譚。當最後一面旗子走過時,他轉身對總統禮節性地鞠了一躬,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幾分鐘後,平臺上有人尋找他時,申勞早已沒了蹤影。

  多虧了周,他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離開了這幾乎可以觸摸到灼熱的權力氛圍。

  「在黑手黨人的婚禮上幹嗎非得演奏黑手黨音樂?」年輕姑娘問。

  尼基·雷福賴特在他的螺旋芯活頁筆記本上接著這樣寫道,「音樂有起源之說嗎?音樂有存在的必要嗎?德彪西①將他的組曲命名為《大海》的時候,音樂是否會因此有海水的鹹味和洶湧的波濤?」

  ①德彪西(1862-1918),法國作曲家、印象派音樂奠基人之一,主要作品有管弦樂曲《牧神午後前奏曲》、歌劇《佩利亞斯與梅麗桑德》、鋼琴曲《意象集》等,並有論文集《克羅士先生》。

  在米西·理查茲分給他過夜的臥室裡,燈光暗淡。尼基感到受到了優待。因為本妮全家對他的背景幾乎一無所知。

  在這兒,他披著各種各樣的保護色,但這些都是他自願的。在西方,他們母子用他母親娘家的姓雷福萊特。而在東方,他的名字很有來頭:尼克·申,是申勞唯一的後代。

  「除了布萊希特①之外」,他接著寫道,「如果有誰要寫馬克思風格的詩歌,他可以求助於魏爾②。」

  ①布萊希特(1898-1956),德國戲劇家和詩人,提出「史詩戲劇」理論和「戲劇陌生化」的表演方法,強調作品的理性分析和教育作用,寫有論著《戲劇小工具篇》、劇作《大膽媽媽和她的孩子們》等。

  ②魏爾(1900-1950),德國作曲家,以與布萊希特合作所作的諷刺歌劇《三分錢歌劇》和《馬哈岡尼城的興亡》最為著名,納粹執政後移居美國。

  幾乎沒有道路是向尼克·申開著的,他父親至今還未請他繼承他的事業,所以他給自己選了一個專業:新聞學。對這個專業,他似乎並非完全沒有天賦。他的暑期作業《致我父親的幾封信》將作為他文學課程的作文。申勞大生不是做父親的料,尼克在文中解釋道,但他很愛自己的兒子。文章中沒有多少事實根據,因此他使用了書信的形式。

  尼克臥室的門被輕輕的推開,本妮沒有敲門就鑽了進來,她腳上穿著一雙高跟拖鞋,高挑的身體一絲不掛地裸露著。她關上門,然後緊貼著門站立;她挺起胸脯,看上去整個人繃得緊緊的,像是努力要擺脫門把手的引力一樣。

  「我在這兒,騎士。」

  第七章

  查理·理查茲差不多是最後一個離開大廈的。說到齊奧·伊塔洛在他內心點燃的怒火,查理的自控力是驚人的。他們沒有喝光酒,也沒有吃完甜食。立在他旁邊的是一把把太陽傘。沒有誰挑起事端。今天只發生了兩起事故,第三起還未爆發。他的堂侄媳帕姆對招待會上的一半男子獻過殷勤。明天是禮拜天。

  今天只有兩個場合讓他難受。第一次是他見客人的時候,和這些客人客套讓他感到噁心。像所有讓他厭惡的事一樣,這只是煙雲過眼的事。此時,最重要的是能成功地和伊塔洛分道揚鑣。另外一次是他和溫切在一起的時候。

  「那個凱裡,」溫切抱怨道,「又是一個一塵不染的教授,和你一樣。你會認為我曾是一個兒童性騷擾者。」

  查理咧嘴笑了笑,但顯然不是由衷的笑容。不過他還是表現出一副輕鬆的樣子:「如果你覺得能夠擺脫這個惡習,那麼你會的。」

  「嗨,『姦婦之夫』,你不是和尚。」

  「我也不是藍鬍子①。」

  ①藍鬍子,法國民間故事中連續殺了六個妻子的人。

  溫切的那張阿拉伯人一樣黝黑的臉被查理的這番話氣得通紅。「小心點兒,查理。你們這些所謂守法的小丑,要當心你們所說的話。」他那雙冷冰冰的烏黑的眼睛似乎鑽進了查理的灰色的眼裡。「到時可別對我說你那位人高馬大吸毒成癮的妻子實在叫人難以忍受。」

  查理拉長著臉,抑制內心的怒火。「溫切,你的伎倆全使出來吧,無非是偷稅漏稅、販賣毒品、嫖娼買淫、敲詐勒索、收買警察、開設賭局或是搞一些假破產之類的勾當。但你的收入仍然不能與我的裡奇蘭控股公司抗衡。別忘了,我們還闊步離開了,氣得不想再說什麼了。」

  想起那一次的情形,查理的面頰又開始發熱了。他試著歎口氣,放鬆自己。從早晨有人製造暴力向他發出警告時起,查理第一次感到自己需要放鬆。他站在平臺的西北角,欣賞著日落西山後的壯觀景色,紅彤彤的晚霞像披上了一層薄薄的淡紫色的面紗。在曼哈頓再也沒有誰能看到這些景色,因為那些可憐的傻瓜站得不夠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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