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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給我弄兩瓶水來,」範德姆告訴加法爾。加法爾出去了,範德姆馬上走到門廳處把摩托護目鏡戴好,然後又用圍巾把嘴和脖子圍起來。加法爾從廚房裡拿來兩瓶水,範德姆接過水來就出了房子來到摩托車旁。他把水放到摩托後面的小箱裡,然後騎上去用腳將車發動起來。油箱裡的油滿滿的,足夠去阿斯烏德用。加法爾站在他身旁,仍在不停地抽泣。范德姆拍了一下老人的肩膀說:「這事不怪你。別哭了。我會把他們找回來的。」

  摩托車呼地一下開走了,跑到大街上,掉頭向南方疾駛而去。

  26

  天哪,火車站擁擠不堪,人山人海。沃爾夫擔心在站台上把埃琳尼和比利給丟了,因為那裡站滿了準備上車的人,此外還有一些赤腳的農民帶著家禽在候車。許多人都坐在站台上,有聊天的,還有吃早飯的,亂哄哄的。不管怎麼說,只要緊緊抓著比利的手,埃琳尼自然而然地就會跟著走。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沃爾夫暗自得意:我很聰明,比起範德姆來可就聰明多了,你範德姆有什麼,乾著急去吧。你兒子在一我的手心裡,死活由我來安排。站台上還有一些小販,有賣煙的,有賣報紙的,還有一個人頭頂一籃麵包來回叫賣。我喜歡看到年輕的女人頭頂籃子,當籃子頂在頭上時,她們的身段更加明顯,乳房前突,臀部擺動自然,看上去很雅致,很性感。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坐在比利身邊的埃琳尼。她像個受驚的小鳥一樣一動也不動,非常漂亮可愛。他真想如昨晚那樣馬上同她作愛,當著這麼多人,當著比利的面羞侮她一次。

  火車啟動了,不大功夫就來到開羅郊外。從窗戶向外望去,看到的是一個個用土坯壘成但沒房頂的農民住舍,牛和羊在路上慢悠悠地走著。火車到阿斯烏德需要多長時間呢?是8個小時還是10個小時?沃爾夫暗想,動作一定要快,儘快找到伊斯梅爾。他一定在水井旁,或者在附近。要從他那裡拿到電臺,今晚夜間子時發報,把英軍的計劃和防線情況發出去,他們會給我戴上勳章。如果和隆美爾聯繫上,他會率領部隊打過橋來,摧垮英軍最後一道防線,直搗開羅,消滅英國人,那將是多麼輝煌的勝利啊!

  比利的臉煞白,看上去毫無血色,但他竭力裝出一副勇敢的樣子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他完全可以使性子,大吵大嚷,沃爾夫肯定束手無策。但他不那樣,他所受的教誨是成為一個不輕易流淚、能夠控制自己情緒的堅強的孩子。他知道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個男孩子除了模仿父親的舉上外,還能幹些什麼呢?火車又行駛了一段,一座棕褐色的山丘出現了,這意味著綠色世界到了盡頭。埃及的綠色世界只一是在尼羅河兩邊,寬約3英里,除下埃及三角洲地帶較寬些外,其它地方幾乎全是沙漠。埃琳尼看到比利的眼神就像那山丘一樣冷酷,毫無表情。她有點心神不定,一會兒向窗外望望,一會兒在車廂裡張望一下,一會兒看看比利,一會兒又看看沃爾夫,循環往復,總是如此。「我應該給比利以安慰。」她想,「我有4個妹妹,所以很想知道男孩子的特點。如果我成為比利的繼母的話可真夠受的,因為我不知該怎樣來體貼他。此時此刻,我想和他挨在一起,把他緊緊地摟在懷裡,把他的頭摟在我的面頰下,可我不知那樣做會有什麼後果,不知道他是否願意,搞不好會起消極作用,使事情更加糟糕。對了,我也許可以同他玩遊戲,以便分散一下他的精力。」這想法太荒唐了,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能玩遊戲呢?不,這想法不荒唐。他的書包在這裡,練習本也在身邊。他正好奇地望著埃琳尼。玩什麼呢?玩數字遊戲吧。比利手拿鉛筆用異樣的神清看著她,好像是在安慰她,然後他在練習本的一角上寫了個「0」。沃爾夫想知道他們玩的是什麼,把練習本抓過去看了看,聳了一下肩膀又將它還回來。「沃爾夫在阿斯烏德還有一部電臺,」埃琳尼想,「也許應該一直跟著他,想方設法阻止他向隆美爾發報。還有什麼辦法呢?有。我應該想辦法使比利逃脫,讓他去找範德姆,告訴範德姆我的處境及要去的地方。我希望範德姆能看到那個地圖冊。僕人加法爾或許早已看到它,往英軍司令部打電話告訴了範德姆。也許它仍放在那把椅子上無人注意。範德姆今天很可能不會回家。我一定得把比利從沃爾夫的手中解救出來,一定不能讓他挨沃爾夫的刀子!」比利這時在新格中劃了個「十」字,埃琳尼劃了個「0」,然後很快寫下「我們一定要逃走,作好準備!」幾個字。比利又劃了個「十」字,順手寫下「好」字。她又劃了個0。比利沒再劃「十」,而且寫道「什麼時候?」她馬上寫道:「下一站。」比利會心地笑了笑。火車放慢了速度,很快就要停下來。

  範德姆知道火車仍在他的前頭,他先是駕駛著摩托來到離金字塔不遠的吉薩火車站,問明瞭火車路過此站的具體時間,此後他又接連在幾個車站停下來詢問那列火車的情況。現在他已追趕了一個多小時,用不著停下來詢問了,因為公路就在運河邊,與火車道平行。如果追上火車的話,他老遠就能望到。

  每次停車他都要痛飲一頓涼水。他頭戴軍帽,眼睛由護目鏡保護著,脖子上圍著圍巾,以防沙塵。但酷熱的太陽對他一點都不留情,使他渾身大汗,喉嚨乾燥,渴得要命。最後,他感到事情不妙,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發燒。他懷疑自己一定是感冒了,因為昨晚他在河邊的濕地上躺了好幾個小時。他感到嗓子有點疼,又熱又難受,腰酸背也痛。

  他不得不集中精力注視著路面。這是從開羅通往阿斯旺的唯一一條公路,經過修整,總算初具規模,路面平整了一些。近幾個月來,部隊又對這條路進行了部分翻修,使它加寬了點,俱範德姆還是十分留神,以防路面上有凹凸不平的地方。幸運的是這條路筆直,老遠就可以看到前方路段上行走的水牛、駱駝、馬車及羊群等。除了穿過城鎮和村莊外,他總是加大油門以最快的速度往前沖。如果路面上突然出現行人,他恐怕很難避開。他不能為了救一個孩子再去撞死一個人,即便是為了救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能那麼幹。

  到此為上,他在這條路上只超越了兩輛車,一輛盧斯小轎車,一輛老式福特麵包車。盧斯車的司機是個軍人,車中後排座上有一對年長的英國夫婦。福特牌麵包車裡都是阿拉伯人,至少有10個。範德姆現在確信,沃爾夫一定是乘火車南下的。

  突然,前方傳來火車鳴笛的聲音。范德姆抬頭向左前方望去,看到約一英里遠的地方一縷白煙在空中飄蕩,這一定是火車蒸汽機冒出來的。範德姆的腦海裡又出現了比利和埃琳尼的影子。於是摩托車的行駛速度又加快了些。

  火車駛進一個小鎮。範德姆不知道它的名字。鎮子不大,共有樓房4座,還有一個集貿市場。

  火車比範德姆先進入小鎮。範德姆心中已作好計劃,明白自己該怎樣去幹。但是,他需要時間,沒有時間他就不可能搶先進入車站並在火車到來時跳上火車。他駛入小鎮,車速也隨即減緩下來。街道上有一群羊擋住了他的路。路邊有一位阿拉伯老人蹲在那裡抽煙,同時用一種疑慮的眼光看著這位騎在摩托車上的歐洲人。一頭拴在樹上的驢子正在低頭喝主人用水桶送來的水,它對這位來客毫無反應,連頭都沒抬一下。此外,還有兩個蓬頭垢面的孩子沿街跑來跑去,互相嬉戲,玩得很快樂。在這裡可以看到火車站,因為前方是個廣場,廣場那邊就是車站出口,出站的人可以清晰地辨認出來。範德姆一直在觀察,以防沃爾夫在該站下車。如果沃爾夫沒下車的話,範德姆可以快速抵達下一站,在那裡上車追蹤沃爾夫。他將車停住,然後熄了火。

  火車已開始在軌道上滑行。埃琳尼看到路口上有一位一臉病容的人在等著火車過後越過鐵路線。一個胖子騎著驢子慢慢前行。一個小孩牽著駱駝跟在後面。再過一會兒火車就進站了,埃琳尼的勇氣似乎減弱了些,因為他已告訴比利要在該站逃跑,但她還沒想出一個逃跑計劃來,可以說毫無準備。不管如何,一定要設法在這一站逃走,如果不這麼做,比利將不會再相信她。

  她在竭力構思出一個逃跑計劃來。她的優勢是什麼呢?她一時想不出來,但她已決定讓比利從沃爾夫手中逃出來,這是最合算的。先給比利一個逃跑的機會,然後她想法阻住沃爾夫,不讓他去追比利。她突然記起小時候有一次在亞歷山大那條污穢不堪的街道上打架的情景。當時有一位恃強欺弱的男孩子在揍她,另一個愛打抱不平的男孩進行干預並同那個愛欺負人的孩子打起來。他一邊打一邊對她喊「快跑!」她跑了幾步後停住了,回過頭來驚魂未定而又好奇地看著那兩個男孩子打鬥。事情是怎樣結束的,她已記不起了。

  她看了一下周圍,腦子在急速轉動。他們這節車廂共有二十來排座位,她和比利挨在一起,沃爾夫坐在對面,他的旁邊位子空著,他身後是下車口。車中其他旅客是歐洲人和富有的埃及人,都西裝革履。大家都感到有些熱,一個個都無精打采,顯得很疲勞,有幾個人早已睡著了。在車廂的另一頭,列車長正在給幾個埃及軍官端茶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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