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情死荒漠 | 上頁 下頁
一四


  他走到後面一間屋裡打電話去了。埃琳尼等得心煩。天氣很熱,屋內通風很差。她感到自己辦了件糊塗事,沒有認真考慮移民的事就憑一時衝動而來到這裡。她的許多決定都是這樣草率做出的。她應該猜到這裡的人會向她提些什麼樣的問題,以便把答案事先準備充分。她不應該穿上身有誘惑力的服裝到這裡來。

  年輕人回來了。他說:「天太熱了,我們到街對過喝點冷飲好嗎?」

  來事了,她想。她決定拒絕他的請求。「不,你對我來說太年輕了。」

  小夥子被搞得很不好意思。「哎,你別誤會我,我是要你去見一個人,就這樣。」

  她不知他的話可否相信。轉眼一想,她自己不會有任何損失,再說她正渴得要命。「好吧。」

  他為她把門打開,兩人一塊繞過一輛馬車和拋錨的出租車來到街對過的一個比較涼爽的咖啡廳。年輕人要了檸檬汁,埃琳尼要的是杜松子酒和香檳。

  她說:「你對違法的人不辦移民手續嗎?」

  「有時這樣。」他端起杯子喝了幾口又說:「如果這個人在受迫害,我們就給他辦。」

  「我沒有受迫害。」

  「要麼就是他通過某種方式為正義事業作出些貢獻。」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要爭取得到去巴勒斯坦的權利?」

  「聽著,也許在將來的某一天,所有的猶太人都有到那裡去生活的權利。但是現在有人數限制,必須符合標準才能去。」

  她禁不住地想:想與我睡覺的那人是誰呢?可是剛才自己已誤解了這小夥子的意思。不論如何,他肯定想在我身上打什麼主意。

  她說:「我需要幹些什麼呢?」

  他搖了搖頭說:「我不能跟你討價還價,除非有特殊理由,否則埃及的猶太人是不讓去巴勒斯坦的。你沒什麼特殊的理由,所以你是去不成的。」

  「那麼你到底要告訴我些什麼呢?」

  「你雖去不了巴勒斯坦,但你仍可以為正義事業而戰鬥。」

  「什麼?你這是指什麼?」

  「首先,我們必須要打敗納粹德國。」

  她笑著說:「好吧,我會盡力而為。」

  他對她的話沒當回事,接著說:「我們不太喜歡英國人,但是,德國的任何敵人都是我們的朋友,所以我們目前正在與英軍情報部門通力合作。我想你能幫他們一把。」

  「天哪,這是為什麼?」

  一個影子落在餐桌上,年輕人抬起頭,「噢,」他又把目光投向埃琳尼,「我要你見的就是這位,我的朋友威廉·范德姆少校。」

  他高高的個子,寬寬的肩膀,一雙粗壯的腿,以前可能是個運動員,埃琳尼在猜想。他看上去接近40歲,但身體還不錯。他長著圓圓的臉,頭髮呈棕色。他握了一下埃琳尼的手,然後坐下,點燃一支煙,又要了甲瓶杜松子酒。他面部表情嚴肅,好像生活跟他過意不去一樣。他不讓任何人在他周圍走動。

  埃琳尼心想,他是個典型的冷若冰霜的英國人。

  猶太人移民局的那位年輕人問他:「有什麼消息嗎?」

  「加紮拉防線守住了,但別的地方的形勢仍然很嚴峻。」

  範德姆的話音令埃琳尼吃驚。通常,英國軍官對普通埃及人說話總是以高不可攀,盛氣淩人的口氣,而範德姆的聲音既清晰又柔和。埃琳尼覺得這是鄉下口音,但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知道的。

  她鼓了鼓勇氣問他:「少校,你是英國什麼地方人?」

  「杜塞特。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聽著你的口音有點熟。」

  「英國西南部。你很會觀察。我的口音一直沒改。」

  「我是瞎猜的。」

  他又點上一支煙。她兩眼盯著他的手,這雙手的手指又細又長,與他的身軀好像不配套一樣。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齊,一除了夾煙的指頭有點發黃外,其餘手指都白白的。

  年輕人要離去,他說:「范德姆少校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我希望你能幫助他。我相信這事十分重要。」

  範德姆與他握手並對他表示感謝,年輕人走出咖啡廳。

  範德姆對埃琳尼說:「談談你的情況吧。」

  他朝她揚了一下眉毛,咳嗽了一聲,一掃剛才的嚴肅樣子。停了一下,他說:「好吧,我先談。事情是這樣,開羅的軍官和軍人很多,他們都掌握著一些秘密。他們不少人知道我軍的實力、我軍的弱點以及我們的計劃,敵人很想得到這些秘密。我們敢肯定,德國在開羅的人隨時都在搞我們的情報,我的任務就是保住這些秘密,不讓敵人搞到。」

  「那很簡單。」

  他若有所思地說:「是很簡單,但做起來卻不容易。」

  埃琳尼注意到,她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認真地聽。看到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埃琳尼對他似乎有點好感。男人們通常對她的話只是當作酒吧間後臺的音樂,高興一會兒,過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在等著。「該你說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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