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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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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裡·吉裡亞諾滾進灌木叢中。剛才,他看到敵人血流滿面,使他看到了希望。原來他並非軟弱無力!他再次使勁站起來,這次兩條腿居然聽使喚了。他開始向前跑,但僅僅是一條腿邁向前,另一條腿只能在地上拖著。這使他吃驚不小。他的胯下濕熱粘稠,褲子全被鮮血浸透了,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突然,他跑到一塊敞亮的地方,他懷疑自己兜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先的開闊地,他想轉過身去。他的身子又倒了下來——不是倒在地上,而是倒進一個黑裡透紅的無底洞中,他知道自己永遠地倒下了。 開闊地帶,年輕警察不再扣動微型衝鋒槍的扳機,槍聲停息了。販運者從地上撿起一大疊錢,遞給另一位警察。那警察用手槍指著他說:「你被捕了。」 販運者說:「你們現在只消分成兩份了,讓我去追吧。」 兩位警察低頭看看倒在地上的中士,毫無疑問,他已經死了。子彈打碎了眼珠,眼眶也打爛了。傷口泛出發黃的液體,一隻壁虎正把觸角伸進去。 販運者說:「他受傷了,讓我尾隨其後追進灌木叢,我把他的屍體找回來,你們就成英雄了。讓我去吧。」 另一位警察拾起圖裡按中士的命令丟在地上的身份證,他大聲念道:「薩爾瓦托爾·吉裡亞諾,家住蒙特萊普。」 「不用去找他了,」另一位警察說,「我們還是回總部彙報吧,那更要緊。」 「膽小鬼!」販運者罵了一句。他想把背上的槍摘下來,可看到兩位警察正恨恨地看著他。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惹惱他們了。就因為這,他們卸了他的槍,並讓他將中士的屍體背上他的騾車,叫他跟著走回兵營去。兩個警察走在路上仍是膽戰心驚,那販運者真擔心他們的槍走火,他會挨上一槍,除此而外,他倒不太擔心。他和蒙特萊普指揮官洛克菲洛很熟,他們以前有交往,今後還會繼續來往。 在這段時間裡,他們全都把皮西奧塔忘得一乾二淨,可是皮西奧塔卻把他們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他正手握著尖刀,躺在一個深深的草坑裡,等著他們去搜尋吉裡亞諾。他打算伏擊一人,奪過槍來幹掉另一個。他生性兇悍,絲毫未感到死的恐懼。他聽到販運者自願要去找回吉裡亞諾的屍體時,他就把那傢伙的相貌牢牢印記在自己的腦海中。聽說他們要撤離,將他一人留在這半山腰,他幾乎感到掃興。看到他們將他的驢子拴在騾車後帶走,他覺得一陣心痛。 然而皮西奧塔深知,圖裡身負重傷,需要救助,皮酉奧塔穿過樹林,繞過開闊地,來到他的同伴失蹤的地方。矮樹叢中,根本不見蹤跡,他又沿著來時的路線找了下去,仍是未見蹤跡。 他攀上一塊巨大的花崗石,岩石頂部有一凹坑,石坑中有一灘幾乎發黑的血,巨石的另一側灑滴著長長一串鮮紅的血跡。順著血跡跑去,他吃驚地發現,吉裡亞諾努張開四肢躺在地上。那支讓中士送了命的手槍緊緊地攥在手中。 皮西奧塔跪下身來,拿過手槍,插到自己的腰帶上。這時,吉裡亞諾睜開了眼睛,他雙眼噴出兩道仇恨的光,讓人不寒而慄,可他的眼光並非射向阿斯帕紐·皮西奧塔。皮西奧塔高興得幾乎掉下淚來,他想扶吉裡亞諾站起來,可他身體太虛弱了。「圖裡,盡力站起來,我來幫你。」皮西奧塔鼓勵道。吉裡亞諾雙手撐地慢慢直起了身子,皮西奧塔伸出一條手臂抱他的腰,馬上覺得手上一陣濕熱,他縮回手,拉開吉裡亞諾的襯衣,不禁大吃一驚。吉裡亞諾的腰部有一個裂開口的大洞!他將吉裡亞諾的身體輕輕靠在一棵樹上,撕下自己的襯衣,堵住吉裡亞諾的傷口止血,再用襯衣的兩隻袖子攔腰紮緊。皮西奧塔一條胳膊摟著他朋友身體腰部,另一隻手抓住吉裡亞諾的左手並抬高架了起來,他這樣小心翼翼地邁著碎步,帶著吉裡亞諾穩穩地沿著小道一步一步地走著。遠遠看去,好像他倆在跳著舞往山下移動著。 因此,圖裡·吉裡亞諾沒去參加聖·羅莎莉節的節日慶典。蒙特萊普的老百姓曾希望這一節日會給他們的小城帶來奇跡。 他也沒參加他肯定會贏的射擊比賽;他沒有參加賽馬,比賽中騎士必須用棍或鞭抽打對手的頭;他也沒看到那些紫色、黃色、綠色的煙花在星空中爆炸鳴響的壯麗場面。 他從未品嘗那些充滿魔力的糖,那些糖塊用杏仁糊做成胡蘿蔔、竹筍、西紅柿等形狀,一嘗就仿佛甜得讓人全身麻木;或者是糖絲拉成的神秘的傳奇故事中的木偶騎士的形象,如羅蘭、奧利弗和沙勒曼等,他們的糖制寶劍上有薄荷糖做的紅寶石,小塊水果做的綠寶石。孩子們把這些東西拿回家,帶上床,沉思遐想之後才能入睡。家裡,他雖不在,他姐姐的訂婚宴會仍繼續舉行。 驢和奇騾的交配失敗了,他們沒有後代。蒙特萊普的老百姓很失望。多年後他們才得知,聖·羅莎莉節在那位趕驢的年輕人身上產生了魔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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