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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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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裡亞諾的母親答道:「我兒子的未婚妻,她已懷孕了。」她轉向大家說:「她不會在空氣中消失。他能不能帶她去美國,讓他現在就表個態。」儘管她強作鎮靜,但很顯然,她對邁克爾將要作出的回答很是擔憂。「她會去特拉帕尼找你的。圖裡希望你先送她去美國,等她捎信回來說她平安無事了,圖裡就會去找你。」 邁克爾小心謹慎地說:「我沒有得到這方面的指示。關於時間問題,我要和我在特拉帕尼的朋友們商量商量。我想,一旦你兒子到了美國,你和你丈夫也將跟著去。能不能讓那姑娘等等跟你們一起走呢?」 皮西奧塔厲聲說道:「送姑娘去美國是對你的考驗。她將捎回密信,然後吉裡亞諾才能知道他在與誠實、精明能幹的人打交道。只有到了那個時候,他才會相信你能安全地把他帶出西西里。」 吉裡亞諾的父親氣憤地說:「阿斯帕紐,我早就對你和我兒子說過了,唐·科萊昂已經答應要幫助我們的。」 皮西奧塔圓滑地說:「這可都是圖裡的命令。」 邁克爾急速地思索了一會兒之後說:「我看這辦法不錯。我們正好以此檢驗一下逃跑的路線是否安全可靠。」其實,他並不想讓吉裡亞諾使用同一條出逃線路。他對吉裡亞諾的母親說:「我可以把你和你丈夫同姑娘一起送出去。」他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吉裡亞諾的父母,他倆都直搖頭。 赫克托·阿道尼斯溫和地對他們說:「這個主意倒也不壞。」 吉裡亞諾的母親說:「只要我們的兒子還在西西里,我們就不會離開這兒。」吉裡亞諾的父親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點頭表示同意。邁克爾完全理解他們的想法:萬一圖裡·吉裡亞諾在西西里遭到不測,他們更沒心思呆在美國了。他們要留在這裡埋葬他,悼念他,給他的墳墓送鮮花。他們無法避免這最終悲劇,姑娘可以一走了之,因為她與圖裡只是戀愛關係,不是血緣關係。 當天夜裡,瑪麗亞·隆巴多·吉裡亞諾拿出一本剪貼簿給邁克爾看,裡面全是剪報和羅馬政府標有不同價碼的懸賞佈告。她還給邁克爾看了一則刊登在1948年美國《生活》雜誌上的圖片故事。那上面說吉裡亞諾是當今世界最了不起的俠盜,是意大利劫富濟貧的羅賓漢。那上面還附有一封吉裡亞諾以前致報界的公開信,信中說:「為了西西里的自由,我已經戰鬥了5年。不錯,我是將富人的財物拿來分給了窮人。我要請西西里人民來評判一下,我究竟是一名盜匪,還是一名自由鬥士?要是他們不贊同我,我將主動自首,聽候審判;要是他們支持我,我就要戰鬥到底。」 這哪像一個在逃的土匪說的話!邁克爾想。這時,瑪麗亞·隆巴多驕傲得滿面生輝。邁克爾對她有一種認同感,覺得她很像自己的母親。她那滿臉的皺紋記載著過去的悲傷,可她那閃閃發亮的雙眼流露出她已做好充分的準備,要與命運做更強烈的抗爭。 黎明終於降臨了。邁克爾起身向大家道別。出乎他的意料,吉裡亞諾的母親竟熱烈地擁抱了他。 「你讓我想起了我兒子,」她說,「我相信你。」她走到壁爐前,從上面拿起一個木刻聖母瑪利亞像。雕像呈黑色,五官似黑人一般。「把它拿去吧,就算是我送你的禮物。我只有這雕像還拿得出手。」邁克爾想拒絕,可她硬是塞給了他。 赫克托·阿道尼斯說:「這種雕像在西西里已不多見了。樣子很奇特是吧?可我們這兒距非洲並不遠啊。」 吉裡亞諾的母親說:「不管她是什麼模樣,反正你可以向她祈禱。」 「對,」皮西奧塔說,「她和白色聖母像一樣靈驗。」話音中流露出輕蔑的意味。 邁克爾看著皮西奧塔向吉裡亞諾的母親告別,看得出來,他們兩人之間有一種很真摯的感情。皮西奧塔吻了吻她的兩頰,並輕輕拍拍她,讓她放心。她頭在他的肩膀上靠了一小會兒,說:「阿斯帕紐,阿斯帕紐,我愛你就如同我愛自己的兒子一樣,不要讓他們殺死圖裡。」她泣不成聲。 皮西奧塔的冷漠消失了,他的身體似乎要崩潰,他那張瘦骨嶙峋的黑臉變得柔和起來。「你們大家都會在美國養老的。」他說。 接著,他轉向邁克爾說:「我本周之內把圖裡帶來交給你。」 他默默地快步出了門。他自己有一本紅邊特別通行證。他會再次融進大山之中。赫克托·阿道尼斯雖然在鎮上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但他決定還是留在吉裡亞諾家。 邁克爾和斯蒂芬·安東裡尼兩人上了菲亞特車,車子穿過中心廣場,駛上了通往卡斯特維特拉諾和海濱城市特拉帕尼的路。安東裡尼小心翼翼地慢慢開著車,路上又有無數軍事哨卡的檢查,直到午後他們才到達特拉帕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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