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馬裡奧·普佐 > 末代教父 | 上頁 下頁 |
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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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是這次慶典上的一個奇特人物,從沒見過比他更歡快的婚宴佳賓。他每曲舞必跳,即使比他年輕的人,也沒有哪個的舞步比他更輕靈。他跟吉米跳,接著跟另外幾個兄弟跳;豐薩,伊塔洛,貝內迪克特,吉諾,路易斯。他跟孩子們跳,跟已婚婦女跳。他跟樂隊指揮跳起了華爾茲舞,還跟著樂隊,用西西里方言唱起了喧鬧的歌曲。他無所顧忌地大吃大喝,餐服上滴上了番茄醬,以及雞尾酒和葡萄酒中的果汁。他打起地滾球來勁頭十足,致使地滾球球場變成婚禮的中心達一小時之久。 打完地滾球以後,吉米·聖迪奧把皮皮拉到一邊。「我指望你來打開局面,」他說,「我們兩家一旦和解,什麼也阻擋不住我們。我和你。」這是吉米·聖迪奧處於最迷人的時候。 皮皮極盡真誠地答道:「我們會的。我們會的。」他在琢磨:吉米·聖迪奧是否像他看起來那樣真誠。時到如今,他一定知道他家裡有人犯了兇殺罪。 吉米似乎對此有所察覺。「我向你發誓,皮皮,我跟那事毫無關係。」他握住了皮皮的手,說,「我們跟西爾維奧的死毫無關係。毫無關係。我拿我父親的腦袋起誓。」 「我相信你。」皮皮說,緊緊握住了吉米的手。他懷疑了片刻,不過沒關係。事情已經太晚了。 沙漠上空的紅日在漸漸變暗,暮光灑滿了整個大院。這是該用正餐的信號。豐薩、伊塔洛、吉諾、貝內迪克特和路易斯5兄弟一致提議,為新娘新郎乾杯。為他們的美滿婚姻,為吉米特有的美德,為他們新結識的偉大朋友皮皮·德利納。 老唐·聖迪奧因為病重不能下床,便讓人轉告他最衷心的良好祝願,並且提到他送給兒子的飛機,眾人一聽都為之歡呼。接著,新娘親自切了一大塊結婚蛋糕,送到了老人的臥房。不想老人睡著了,他們便把蛋糕交給了護士,護士答應,等老人醒來再給他吃。 最後,快到午夜的時候,婚宴結束了。吉米和羅絲·瑪麗要回洞房,說什麼明天早晨要去歐洲度蜜月,需要早點休息。賓客們一聽這話,立即發出了嘲弄的叫喊,還講了些俗不可耐的話。大家都興高采烈,喜氣洋洋。 幾百輛汽車開出了大院,朝沙漠裡飛馳而去。供應飲食的卡車都打裝好了,工作人員拆除了帳篷,把桌椅聚攏在一起,然後拆掉舞臺,甚至還急匆匆地把庭園查看了一番,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麼垃圾。後來終於忙完了,準備明天再做掃尾工作。 應皮皮的請求,他們雙方事先談妥,等客人走後,皮皮將與聖迪奧家5兄弟舉行一次禮節性的會晤。他們將交換禮品,藉以慶賀兩家人新結成的友誼。 午夜時分,他們都聚集在聖迪奧大宅的大餐廳裡,皮皮有一手提箱的羅萊士手錶(系真品,而不是膺品)。還有一件日本大和服,上面裝飾著手工繪製的東方人做愛的情景。 豐薩大聲嚷道:「我們馬上把這玩意兒送給吉米吧。」 「太晚了,」伊塔洛喜滋滋地說,「吉米和羅絲·瑪麗在搞第三輪了。」 眾人都哈哈大笑。 外面,沙漠上空的月亮給孤零零的大院灑上了白茫茫的寒光。掛在大院圍牆上的燈籠,在白茫茫的月光中形成一個個紅圈。 一輛大卡車,車幫上用金黃色油漆寫著「酒食服務」四個字,隆隆地開到了聖迪奧大院大門口。 兩個門警中的一個走上前去,司機告訴他說,他們回來取一架忘記帶走的發電機。 「這麼晚了?」門警問。 就在門警說話的當兒,司機的助手下了車,朝另一個門警走去。兩個門警在喜筵上吃得酒足飯飽,都懶得動彈了。 刹那間,同時發生了兩件事:司機伸手從兩腿之間拔出一支帶銷聲器的手槍,隨即沖著頭一個門警的面部連開三槍;司機助手一把卡住了另一個門警的脖子,拿著一把鋒利的大刀子,嗖的一下割斷了他的喉嚨。 兩人倒地而死。隨著一陣輕微的馬達聲,卡車後面的大甲板迅疾下降,克萊裡庫齊奧家族的20名戰士從上面跳下來。他們臉上戴著蒙面襪,身上穿著黑衣服,手裡拿著無聲手槍,由喬治、佩蒂、文森特率領,往大院裡四處撒開。一支特工小隊割斷了電話線。另一小隊散開控制大院。有10個蒙面人跟隨喬治、佩蒂和文森特,沖進了餐廳。 聖迪奧家5兄弟舉起酒杯向皮皮敬酒,皮皮往旁邊一閃。什麼話也沒說。闖入者立即開槍,聖迪奧家5兄弟被一陣彈雨打得體無完膚。有一個蒙面人(佩蒂)俯首盯著他們5個,向每個人發了發慈悲,往下巴上打了一槍。地板上盡是亮晶晶的碎玻璃。 另一個蒙面人(喬治)遞給皮皮一個面具,一條黑褲,一件黑毛線衫。皮皮急忙換了裝,把脫掉的衣服扔進另一個蒙面人撐著的袋子裡。 皮皮依然手無寸鐵,他領著喬治、佩蒂、文森特穿過長廊,來到唐·聖迪奧的臥室。他一把推開門。 唐·聖迪奧終於醒來了,正在吃結婚蛋糕。他望了一下這4個人,用手劃了個十字,抓起枕頭捂住了臉。盛蛋糕的碟子滑到了地板上。 護士在屋角裡念書。佩蒂像一隻大貓撲向了她,塞住了她的嘴,然後用一根細尼龍繩把她綁在椅子上。 喬治走到床前。他輕輕地伸出手,拽掉了捂在唐·聖迪奧頭上的枕頭。他遲疑了一下,隨即開了兩槍,頭一槍打在眼睛上,第二槍,提起那只圓圓的禿腦袋,從下巴底下往上射擊。 他們重新分組。文森特終於給皮皮提供了武器,交給他一條銀灰色的長繩子。 皮皮領著他們走出屋去,穿過長廊,然後來到洞房所在的三樓。走廊裡到處都是花朵和水果籃。 皮皮推了推洞房門。門鎖著。佩蒂摘下一隻手套,取出一把鑿子。他用鑿子輕而易舉地打開了門,把門推開。 羅絲·瑪麗和吉米直伸伸地躺在床上。兩人剛做過愛,經過縱情發洩之後,身上還幾乎濕漉漉的。羅絲·瑪麗那身透明的晨衣堆在她腰上,帶子都滑落了,露出了兩個乳房。她右手抓著吉米的頭髮,左手放在他的肚子上。吉米則是一絲不掛,然而一見到這幾個人,便忽地坐起來,拉起床單遮住身子。他什麼都明白了。「別在這兒,到外面。」他說,隨即朝他們走去。 羅絲·瑪麗在起初的一刹那還摸不清是怎麼回事。吉米向門口走去時,她伸手去抓他,卻被他閃了過去。吉米在蒙面人喬治、佩蒂、文森特的包圍下,走出門去。這時,羅絲·瑪麗說道:「皮皮,皮皮,請別這樣。」只是在那三個人轉臉望著她時,她才意識到他們是她的哥哥。「喬治、佩蒂、文森特,別這樣。別這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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